本是闻语兰呵斥温素心的一句话,却让同样像是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的赵诗妍仿佛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整个人的面色有些发白后又飞快地涨红。
赵诗妍好不尴尬地飞快扫了一眼众人,见到众人并没有留意她的时候,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而后赵诗妍却又瞥向闻语兰口中所训斥的温素心,却发现这会儿温素心已经蹑手蹑脚地向着闻语兰的方向走了过去。
稍显空旷的甲板上只有她一个人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且这会儿众人的目光也都纷纷落在了她的身上,赵诗妍感觉此时她就好像是街头上的杂耍艺人一般……
赵诗妍下意识地便罢噙着委屈的目光看向了叶婉茹,然而让她心灰意冷的却是叶婉茹并没有看向她,也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上前来为她解围。
一边心中不由地感到难过,赵诗妍一边却又开始忍不住自嘲起来,且因着这股自嘲之意心中的那股愧疚之意,也变得愈发地理直气壮起来。
从前她与叶家姐姐交好,虽然有一方面是喜欢叶家姐姐这样的真性情,然而更深一层却也是为了她自身。
只是那时她待字闺中,又无大事生出,对叶家姐姐也是有几分真心的,可如今她嫁了人,又是嫁了有几分学识却倒是是心高气傲又没几分真本事的读书人,她又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眼下夫君对她还算敬重,可这其中有几分真情实意又有几分利用之心,她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这一次的事情是她办砸了,回去后还不知要怎么交代……
叶家姐姐未婚夫婿早逝,她决意不再他嫁为未婚夫婿守节,是个可怜人,可她又何尝不是可怜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到李家,她为李家打算,便也是为自己打算。李家好了她的身份才能水涨船高,否则用不了多少时日,又有谁人还记得她赵诗妍是谁?
怕是旁人再提起她时,只会道是根基不深、且毫无建树去岁探花郎府上的李氏妇人……
似是坚定心中的想法一般,赵诗妍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帕子,且也缓缓地收回了落在叶婉茹身上的目光,当她眼角余光扫过张丹阳时,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但赵诗妍不过转瞬间眼中便又闪过了几丝光亮,叶家姐姐最是心善且见不得人受刁难落泪,今日之事是她做得不够妥当,改日登门谢罪,不怕叶姐姐不能回心转意。
抛开这些利用的成分在,她还是十分珍视这份姐妹情谊的。
想必叶姐姐也定然如是,否则叶姐姐也不会对她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
心中打定了主意,赵诗妍也不像之前总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行走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几分从容自信。
面上不见了方才现出的难堪之色,又重新挂上了恬淡的笑容,忙招呼着船上的侍女又是关窗又是奉茶又是拿出早就备好的瓜果点心。
眼下船上又恢复了一片热闹的景象,仿佛方才那场剑拔弩张的争执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且唯有张丹晨一人似是始终被排挤在外,就连刚刚在众人面前跳了一曲飞天舞的李翠莲都有了可交谈一人,这会儿正在小声地教两位姑娘练好飞天舞的要点。
叶婉茹只在闲暇时抑或是心烦意乱时才会抚琴,平素里却是对于舞蹈一时并不热衷,如今见有几位姑娘都不禁开始侧耳倾听,心中对于李翠莲笼络人的手段却也是有了几分见识。
想那李翠莲不过初来金陵不久,如今更是第一回与众人相见,便能如愿地与这些人搭上话更是有了共同的话题可聊,不可不说她这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的。
无论在何时,似是投其所好都能让人快速地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且更为让人容易接纳。
这一点上,她便远远不如李翠莲,并不是她清高不屑于和这些贵府上的姑娘们交往,而是她的自制遏制了她想要交往的心。
特别是在恒毅出事以后,金陵里便不知何时刮起了一股她是不祥之人的传言,那时府上往来的人寥寥无几,似是生怕也沾染上她的晦气一般。
可她却也正是凭借此事看清了人情冷暖,这也是她为何偏偏对赵诗妍高看一眼,又在发现赵诗妍别有用心以后格外伤怀的缘故。
湖心岛旁的那艘画舫依旧停在那里没有驶动的迹象,而这会画舫上却已经不似先前那般大敞着窗户,门窗紧闭下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如何,而往来的游人在看到船上那些身穿甲胄的护卫和那枚飘荡在船头的木刻牌时,便生生忍住了想要窥探的目光。
这件事情要是说来也并没有稀奇,寻常的富贵人家往往到了夏日酷暑时节都会在渡口租上一条游船,带着妻女老小来纳凉消暑品时下湖鲜,更遑论是贵胄之家?
更何况瑞王府销声匿迹了数月,如今借东风又可势起,见到瑞王府的女眷出来游玩也自是在情理当中。
可这船上之人却是迟迟不下船又偏生得停靠在湖心岛府近,这就难免让人心中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难不成那船上之人是面目丑陋之人?
可瑞王府上姬妾繁多,但却未曾听闻有面目可憎之人纳入瑞王殿下的后院,更何况能乘瑞王殿下的画舫,可见定是位得宠之人才是。
一艘渐渐靠近湖心岛的游船上,正有几位年轻男子对那船上之人暗自猜测,且又不禁开始小声谈论起昔日瑞王殿下闵柏涵的那一桩风流韵事来。
这几人看着都是相貌堂堂的模样,可说起话来偏又带上了几分猥琐之色,且言谈间更是带了几分促狭之意。
"瑞王殿下当真是被我辈所不齿,这样的人若是坐上太子之位可谓是天理不容啊!一个德行有亏之人又岂能堪当国之大任?”
"呵呵,郑家二女虽不是双生花,却也都是折在了瑞王手中,可见郑大人是十分中意瑞王殿下的,否则又岂会任由这糊涂事发生!”
"这可保不齐是郎有情妾有意啊……情之一事又有谁人说得清?”
"哼,这话我可是不信,那时我可是听闻郑家二女要与玥、二殿下议亲的,虽说二殿下府上有姬妾又有庶子几人,可郑家二女嫁过去到底是正妃,总要好过如今屈居侧王妃之位要好,更遑论还是与自家嫡姐一道……”
"这两女侍一夫之事自古以来就有,又何必大惊小怪!”
"话是这么说,可有此一事,两位殿下间可不就是就此结下梁子了?要我看这件事上瑞王殿下未必就是心甘情愿的。”
"那兄台你这话难不成……还是郑家算计了瑞王?”
……
画舫上的郑荷华自是不知她已经成了旁人评头论足的谈资,只满心不耐烦地坐在那里,且这会儿独坐许久,也不免开始担忧起瑜城的那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