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什么?”杨正峰惊诧不已,“达恩盯上了阮念初?”
“嗯。”
“你能确定是达恩做的么?”
厉腾说:“不能完全确定,但八成是。”
杨正峰静默片刻,叹气:“如果真是达恩做的,那他对阮念初下手,就明显是冲你来的。不管这个可能性大还是小,咱们都不能掉以轻心。”稍顿,想了想才又说:“这样吧,我马上联系云城警方,在达恩落网之前,请他们派专人保护那姑娘。”
厉腾皱了下眉:“这边的警方没跟达恩交过手,路子不熟。不行。”
“也是。”杨正峰又想了想,说:“那你派个咱们的人过来。无论如何,咱不能让无辜群众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胁。”
厉腾单手从烟盒里摸了根烟,塞嘴里:“你说派谁?”
“大威?”
“大威做事太毛躁。不行。”
“浩子?”
“不行。”
“蒋柏成?”杨正峰眼睛一亮,“那孩子不错,身手好,又年轻,是新兵里素质顶尖儿的。”
厉腾把烟拿掉,语气冷冷的,“那小子成天花枝招展整得跟要开屏一样。不行。”
一听这话,杨正峰的火爆脾气一下就上来了,骂道,“你个混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干脆直接说让你上得了!”
厉腾皱眉,清了下嗓子,“……我没这意思。”
“屁才不是这意思。”杨正峰骂骂咧咧,“你是老子看大的,你那点儿心思能瞒得过老子?”
“真没。”
杨正峰不耐打断:“行了就这么定了。在上头有进一步指示之前,你的任务就是负责阮念初的安全,确保她的生命安全。达恩既然对她动了一次手,就一定会有第二次。与其满世界没头苍蝇似的找他,不如等他来找你,以静制动。这是命令。”
厉腾别过头,看了眼窗外,“知道了。”
“好好保护那姑娘。”听筒里,杨正峰的声音明显忍着笑意,绷住了,“她要是因为达恩有什么不测,唯你是问。”
他把手机丢到中控台上,闭上眼,语气冷淡,“一句话重复那么多遍,你累不累。”
杨正峰笃悠悠:“你杨哥一把年纪,啰嗦点儿怎么了?哪个老头子不啰嗦。好了,让我这老头子最后再啰嗦一句。”语气微微沉下几分,“厉老弟,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卖。你千方百计,就是不想她卷进来,结果她还是卷进来了。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厉腾掀开眼皮:“天意。”
过了这么多年,兜兜转转一大圈儿,最后还是绕回了原点。这就是他和她的命。
*
下午五点半,阮念初收拾好东西,背着双肩包抱着花,走出声乐排练室。刚下完一级台阶,手机就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她点进去,是阮母发的:晚上回家之前去趟超市,把这些东西买回来。后面还附了一条很长的清单,牙膏香皂沐浴露……全是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阮念初额头滑下一滴冷汗,片刻才回:知道了亲妈。【微笑】
回复完,她把手机重新装回衣兜里,准备离开单位去坐地铁。就在这时,停车场的方向却传来一阵喇叭声,嘟嘟嘟。
阮念初回头,瞬间眸光微闪,愣住了。
那是厉腾的车。驾驶室的车窗落下一半,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直接。
今天下午他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她以为他早走了。琢磨着,阮念初神色狐疑地走过去,挤出一个笑来:“这么巧啊厉队,又见面了。”
厉腾淡淡的:“巧什么,等你大半天。”
“……”阮念初一怔,道:“你找我又有什么事么?”
厉腾说:“你让我上下班都跟你一起走,忘了?”
这件事的确她提过,但提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分手。阮念初开始还有点迟疑,转念想想,又觉得只是顺路蹭个车,应该也没什么。分手之后也是朋友,他都这么坦荡,她也该大气些。
于是弯弯唇:“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回事。不过今天就算了吧,我要先去附近的超市买东西。你不用等我了。”
“那正好。”厉腾说,“我也要去超市。”
“……那还真是巧。”阮念初呵呵干笑了两声。
“上车。”他伸手给她打开车门。她见状不好再推辞,定定神,坐进了副驾驶室。
厉腾把车开出了演出团,经过大门口时,站岗的哨兵立刻神色肃穆地敬了个军礼。阮念初也头回沾光享受了回首长级待遇。
她有点受宠若惊,眼观鼻鼻观心,腰杆儿挺得笔直。
“去哪个超市?”厉腾忽然问。
“柳荫大道上的沃尔玛。”阮念初回答,“离我家不远,离你家应该也不远。就在你平时从总军区回家的路上。”
他极淡地嗤了声,“我回家不走那条路。”
阮念初闻言皱了下眉,很不解:“怎么会。你家和我家不是一个方向么?”
“不是。”一个城南一个城北,隔了十万八千里。
“你之前明明说顺路。”
厉腾转眸瞧她,挑了下眉,“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阮念初一愣,想都不想地脱口而出道:“原来我们不顺路。那之前你为什么天天送我回家,今天还专程等我等那么久?”
他反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他这么奇怪的人,任何奇怪的事被他做出来,好像都会变得很正常。阮念初瘪嘴,目光落回手机屏幕,用很低的音量嘀咕:“谁知道你成天抽什么风。”
厉腾开他的车,慢条斯理道:“姑娘,我抽我的风,你脸红什么。”
“……”话音落地,阮念初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起手摸摸左脸,摸摸右脸。两边脸蛋的温度很正常。
旁边那人低笑出声。
阮念初茫然,呆呆的,反应几秒才意识到他在逗她,当即气结,咬咬唇瓣低斥:“老这么逗我好玩儿么?看我人傻好欺负是不是?你怎么这么坏啊?”过分,坏蛋混蛋鹌鹑蛋!
“嗯,我是坏蛋。对不起。”
“……”认错认这么快,打自己的脸真的不会痛吗?阮念初一头无语,无语,心说他这是真抽风吧。
厉腾嘴角弯着道弧,扫一眼中控镜,那姑娘从脸颊都脖子都染成番茄色,雪白的皮肤晶莹如玉,这回是真红透了。
傍晚时分,超市里人不算多。阮念初比照阮母发来的清单一路扫荡,没多久,日用品和生鲜蔬果就装满一车,堆成了座小山。
她拿着手机走在前面,东张西望;厉腾推着购物车走在后面,面无表情。
数分钟后,阮念初的战斗告一段落,一回头,购物车被塞得满满当当,全是她的东西。她给阮母发了条语音:买好了。然后便把手机揣回兜里。
厉腾说:“买完了?”
“嗯。”她点头。
“那走吧。”他转身把车推向收银台结账。他不喜欢人多的环境,超市太吵,要不是为她,他连五分钟都不愿意待。
阮念初忽然想起什么,追上去,“喂!”
厉腾顿步看她一眼,“又怎么了?”
“你不是说,你也要买东西么?”她低头在购物车里找半天,不解地问:“你要买什么呀?拿了么?”
他在原地站片刻,转身,随手从最近的货架上拿了一盒打折的小熊饼干,扔车里,语气挺淡,“买好了。走。”说完就径直结账去了。
阮念初嘴角抽了抽:“……”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觉得,这个男人今天怕是中了邪。
自那以后,阮念初的生活似乎忽然就发生了一些变化。厉腾的中邪程度越来越严重,随之而来的,她和厉腾的交集,莫名也就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每天早上七点半,他都准时在她家小区门口出现,接到她,把她送去单位,每天下午五点半,也会准时去接她下班。
这种和谐又诡异的相处,一直持续到了这个星期六。
这天是小雨,初秋的云城空气湿冷,整个城市像被笼在薄雾里,街景模糊。直到午后,雨才停。
阮念初和厉腾一道去往玄安镇。
小星很有天赋,短短几节课程之后,已经大致学会识简谱,阮念初很开心。课后回到市区,她连吃晚饭的时候都禁不住赞叹,“小星已经会自己识谱了。这么短的时间就学会识谱,真的很难得耶。夏姨也好开心,她说果然名师出高徒。”
这番话,夸徒弟,顺便把自己也夸了一通。
厉腾闻声抬起眸,目光落阮念初脸上。她两手托腮一脸傻笑,脸蛋儿粉粉的,大眼晶亮,眉眼弯弯,看起来娇憨可爱。视线下移,他注意到她涂了口红,偏暗的红色映衬雪白的皮肤,又很妖娆。
这个女人对他有种致命的吸引力。无论容貌,性格,还是那副曲线曼妙的身体。她是他暗无天日里的一场春梦,他对她执念太深欲念太重,一旦卸去伪装,他想象不出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对面,阮念初低头喝了一口汤,调整坐姿,雪白的长腿在桌下交叠。
厉腾盯着她看,眸色深沉如海。
她把一块牛肉夹进碗里,正要吃,忽然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刚好和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阮念初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奇怪,你老看我做什么?”
厉腾食指敲了敲桌面,垂眸,“没事。”
她笑了下,感叹,语气半开玩笑半认真:“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特别想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他是个矛盾集合体。冷冷淡淡,像一块捂不热的冰;又铮铮硬骨恣意野性,像天上的鹰。
总之,她一点都看不懂这个男人,却又对他充满好奇。
对面那人静几秒,笑了下,语气漫不经心的:“真想知道?”
她点头,“嗯。你可以告诉我么?”
“可以。”
这个回答在她意料之外。阮念初愣了下,眸光闪动,“那你在想什么?“
“我满脑子都在想,“厉腾转了下打火机,撩起眼皮,直勾勾地盯着她,“阮念初。”
她皱眉,没有明白,“什么意思?”
他说:“意思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