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笨得很,不像旁人那么会揣摩心意,还望陛下能直言了当,让妾了却心里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希冀。”
嬴政沉默着,望着她那小小的肩膀,脊梁却挺直着,目色没有半点对皇权的畏惧。
倒是个稀奇人。
"问。”
一如所料的冷淡语气,言欢点头,也同是冷淡道,"陛下对妾是真的欢喜,还是利用而已?”
嬴政压低眸色,没有多加思索,他自认对眼前这位女子并无欢喜,那么答案自然是后者了。
"利用。”
他冷漠地道,言欢苦笑,点了点头。
"岛上刺杀之事,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阿满在心里直为言欢捏汗,这问的都是些什么诛九族的破问题啊!
嬴政却并不动怒,直截了当道,"并非朕意。”
言欢再次点点头,缓慢问出最后一个,并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陛下从前对玄女是否真的有过爱慕之意?”
嬴政望着她那双眼,无甚情绪,言辞却真,"朕从未去过玄女祠,除却大典那日。”
"呵……”
似笑似哭的一声,阿满心有不忍的望向言欢,她终像是被抽空力气般的往后晃了步,而首座的男人无动于衷,眼神薄凉的看着她。
"既然是利用,为什么要装的那么像……如果一开始就说是逢场作戏,我也会陪着你演完这出戏啊,为什么要让我用我的感情,我的心,甚至我的孩子,那么多人的性命陪你演这场戏啊!”
"娘娘!”
阿满惊呼出声,准备去捂住她的嘴,言欢一把将他推开,疯魔般的盯着从始至终坐在那的人,"我知道你会有很多女人,也会有很多孩子,可我只有这一个,这辈子都只有这一个没出世的孩子了,我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都不知道他死掉的小身体被丢在了哪个角落里……”
"你知道当时揽春重伤带着我是怎么从那么冰的湖水里游出去的么,你知道我身边的所有人是怎么被乱箭射杀,死后挫骨扬灰的么,你知道那种扛下所有人的命活下来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感觉么……你对得起那些在这场戏里死去的人么?你对得起那个无辜的孩子么,你对得起……我对你的心么?”
"嬴政啊,你这帝王座下压了多少尸骨,多少未干的血渍啊,你真的问心无愧?我就想问你,你真的,半点愧疚,都没有么?!”
"放肆!”
飞来的茶盏直中在她的额角,言欢望着他暴怒的模样,在血液的模糊中,似又看到朝她迎来的那张温柔面容,声声唤着,"玄薇,玄薇……”
"早知是戏,何必编那么多谎话,害死那么多的性命……为什么不更直接些,让我死在岛上呢……”
她喃喃着,眼泪混着血水,面目狰狞的可怖,阿满过去扶她,低声道,"娘娘,别说了……”
"拖出去,杖毙。”
多熟悉的声音啊,从前杀伐果断,漠然冰冷的语气,原来有一天也会对她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