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奴第一个狂躁起来,她来这座地宫本就是为了从鱼玄机那里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鱼玄机不见了,她先前付出的辛苦就都是白费!
池小小等人还不敢死心,继续喊了几声,然而哪里有半点回音?
她方才还在后面说话走路,没有一点异兆就不见了踪影,难道是趁着几人刚才争论的时候当真打道回府了么?若说她的体型,从狭缝原路返回倒是有可能,或许此前特意走在最后一个也是安排好的!然而现在一行人离宝物不过分寸而已,连莺奴也说过这条路虽则艰险却一定能通向下一关,鱼玄机又怎么会突然弃权呢?
"难道是死了?”
前面的秦棠姬回应道:"应当没有,她曾说过观音主若是没有交接印主之位就死去的话,我们这些观音奴也会立时猝死,但我们现下还好端端的,她也应该还活着。”
可若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却不见了人,难道是被这山岩吸了进去?这想法弄得人心里很不舒服,机关不过是机关,不是妖魔鬼怪,鱼玄机走过的路,她们都已经先走过一次,为什么偏鱼玄机着了道?若说是谁中招都还好些,天枢宫主自己中了招,岂不吓人。再联想起事前被提起过许多次的那种"异能”,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又开始在四人中间蔓延了。
这头还在手足无措,那一头莺奴竟然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秦棠姬一惊,这孩子虽然胆子弱,可是听到她真心悲泣却是第一次,鱼玄机在她心中究竟是什么人?
她秦棠姬也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被夹在石缝中更是连上前替弟子擦擦眼泪都不能,身后池小小还在抱怨莺奴哭得这地方更加鬼气森森,秦棠姬只能厉声喊她闭嘴。
莺奴拖着步子走在前面哭了一阵,自己止了泪,垂着头一言不发。
窄道走到这里,倒是略略宽敞了一些,再向前约一炷香的时间,山缝中已经宽可容人安步。此前一直无法蹲下身来查看地面的蹊跷之处,如今倒是有机会了,秦棠姬喊住莺奴,三个大人将萤灯聚到中间,围在一处检查此处的地面。
正如方才莺奴所说,这里的泥沙地面并非天然在此,而是人工铺填的。但好在是泥沙,松软到用手也可以挖开。但问题在于这地面被填了几尺高无人能知,假如她们此时耗费时间来挖土,可能就没有体力走出狭缝。斟酌片刻,几个大人还是约好继续前行,暂时不去理会这地面下面藏了什么。至于鱼玄机的失踪,几人只能暂时不将它与地面下的机关联系在一起,毕竟即便有机关,她们也只能一脚一脚走到终点为止。
几人一边重新启程,芍药一边提问道:"方才我们看了,这里的地面用的是沙土,可奇在这些土是从哪里运来的?这座地宫地处深山,但凡有空室,也是从石头里挖出来的,绝无挖出泥土的可能,这些土必然是从宫外运来,这却要怎么办到?”
秦棠姬沉吟道:"因为那并非沙土。”
芍药听了,弯腰拾起一把"砂”来,这"沙土”确实尤其均匀乌黑,但她仍旧看不出个所以然,秦棠姬便在前面幽幽道:"是蚕砂。”
池小小恍然大悟:"这是观音蛊的虫粪!”
此话一出,狭道内又突然陷入沉默——所以这地方究竟有多少观音蛊,从多久之前就开始有了,想想实在令人寒毛直竖。
沉默中,秦棠姬又开口道:"我们一路走进来,窄缝这样夹人,如今也松泛了;所以若有人有心要进,照旧挡不住。棠姬有一愚见,不知池谷主心中是不是也有此想。”
池小小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颤声道:"秦教主不如先说。”
"依我看,这个窄缝不是防人进入,而是阻止什么东西出去。”
"秦棠姬,此前鱼玄机怪你总是口出凶言,如今真是越发邪门了,这地方深在百里地下,除了我们这样的活人,还能有什么东西要出去不成?”
秦棠姬笑了笑不置可否,莺奴倒是在前面轻轻说道:"有。”
------------
四周空气不禁为她这一声回应安静下来。然而空气当真寂静时,果然有一串古怪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到了几人耳中!
一行人不禁停步,但她们停步不久,那声音也就停下;她们放慢步子噤声走了一小段,便没听到这声音继续追上来。芍药颤道:"莫不是真有东西……”
还未说完,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池小小上前将芍药嘴捂住,那个声音极轻地在她们附近点了两下——
夺,夺。
芍药用口型续道:"莫不是真有东西在下面?难道它方才正是从底下钻出来,把鱼宫主拖下去了?”
几人不禁身上一冷,如果蚕砂里有东西把鱼玄机拖了下去,那倒果真无声无息。那时候她们争论发出的声音,很可能把鱼玄机的呼救也盖掉了。可是蚕砂下面是什么,为何发出这样的声音,又为什么带走鱼玄机却没有要她的命?——再想下去,方才三个大人都无事,独独鱼玄机走在后面却消失了,大概就是因为她的体型在狭缝中还可以活动,而三名成人被牢牢锁在两道石壁之间,"那东西”无法将她们拉下去!
那么现在狭道变宽,会不会是为了方便"它”行猎呢?
秦棠姬扫视一圈,看到众人面色都不好看,就知道每个人都已经想到这一层上。别无他法,如果因为害怕"它”而停滞不前,她们也难逃一死,剩下的旅途她们必须速战速决,萤灯最多只能坚持十个时辰了。
她向前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