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众人疑惑不解之际,却听展三娘又说道:"这些肯定不是松树,只是老身却也认不出它们到底是什么品种,其实我觉得这些树也许并不是树啊。”。
她这话听上去十分怪异,什么叫"树并不是树呢”?
在场众人不免更加疑惑,就连杜君献及一众心腹老人儿们也都不明就里,半天都没琢磨明白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但碍于展三娘资历老、辈分高,都不好直接出言相询,以免唐突。
这时,杜还开口问道:"展娘子说这些树也许并不是树,不知所指的是...?”。
展三娘幽幽地道:"这世上,花草树木,本都是生长于天地之间的有灵之物,都会随着天时而动,春夏开花发芽,生机盎然,秋冬结果落叶,蛰伏休眠,但这些树嘛....。”。
展三娘说到此处,便停口不语,只是低头四下查看。
此时众人听的云里雾里,唯有杜还如梦方醒,恍然道:"展娘子说的不错啊,如此说来,这林子确实有些邪异了。”。
在场其他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俩到底在说些什么,郭七爷有些忍不住了,接口道:"我说四哥,展娘子,你二人莫不是在讲佛说道么?佛家的谶语咱们这些粗人可是不懂得,你们不妨说点我们能听明白的,这树到底有何古怪啊?”。
杜还微微颔首,指着自己脚下说道:"你们且看看自己的脚下,可有发现这些树的落叶啊?”。
听他这么说,众人都好奇地四下察看,却见地上除了周遭草木积年落下的干枝枯节外却是一根针叶都没有。
此时众人才明白,方才展三娘所说的那句"这些树也许并不是树”的意思原来是指这些树没有普通树木的习性。
这时,杜还又道:"这些树长得这般高大,说不得也生长了千百年了,如今地上却找不到一根针状落叶,实在是匪夷所思啊,我也愈发地觉得它们可能根本就不是树啊。”。
众人听得都有些毛骨悚然,自发地聚拢在一起,警惕地打量着四周这些似黑暗里的怪物一般的参天古树。
杜还的话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涟漪,空气里渐渐弥漫开恐惧和不安的味道,大家愈发觉得这森林里的一切都不正常,处处透着危险和杀机,都不自觉地纷纷握紧了腰间的刀柄。
此刻,便是杜君献也有些惶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着紧张的情绪,沉声说道:"秀才,上次你们进来这里,可曾注意到这些树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李秀才猛然从茫然失措中清醒过来,他轻咳了一声,定了定神,小声回道:"回公子的话,当时小的们也..也没发现这些树有什么不对啊。”。
杜君献又道:"我的意思是,那些弟兄死的时候,这些树可有什么动作吗?”。
这话一出口,莫说是周围众人,便是杜君献自己也觉得有些荒唐。
树本是不能动的,若是他平时这么问,怕是也要笑自己荒唐,但偏是在此时此地,却没有人觉得这话荒唐,都是一脸认真地盯着李秀才,等着他的回答。
李秀才见众人一脸期望地看着自己,立时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赶紧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当天的经历,可他无论如何却都静不下心来。
此时,一旁的沙老飞见李秀才因为紧张而说不出话,便开口说道:"公子,当日我等急于奔命,确实无暇顾及周遭,但我脑子里还是极清楚的,当时那些弟兄死的时候,这些树并无任何异常,应该不是树的问题。”。
这时,站在沙老飞身后的老瞎子接口说道:"公子,这些树虽是有些诡异,但当日这些树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小人曾听家兄说过,森林里有些活了千百年的老树,是有灵性的,上了年头,成了气候,就会修炼成精怪。
听说这些成了精的树,它们会幻化出人形来害人,现在想来,当日那些死去的弟兄们身边都出现过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形影子,说不定啊,就是这些个树精幻化而成,出来害人的。”。
这几句话,犹如在死水里扔进了一块大石头,引得众人一阵骚乱,三五一群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起来,更有甚者拔刀便要去砍这些成了精怪的老树,身边的人赶紧扑上前将状似疯癫的几人拦腰抱住。
正在众人乱成一团之时,两声惨叫声却自不远处传来,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循声看去,却见不远处正在休息的人中,有两人向前扑倒在地,已然是遭遇了不测,但奇怪的是这二人周围一片寂静,并无任何异常。
众人立时抽刀戒备,此时李秀才哆哆嗦嗦地说道:"公子,这..这便是了,这就是那邪灵。”。
这时,一众海寇自远处向着这边狂跑过来,其中几人惊恐的大叫道:"当...当家的,来了!”。
众人闻言纷纷拔刀在手,迅速聚拢在一处。
此时,也只有杜君献、杜还和展三娘与郭七爷四人还稍显镇定,其余众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一个个双眼圆睁,冷汗直冒,躬身提刀,准备随时拼命,有些胆小的甚至握刀的手都有些发抖,只好双手握刀才能勉强把持得住。
杜君献等人虽是素来不信邪,但此刻这邪灵杀人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却也由不得不信。
实际上,杜君献等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他们心中虽是对大阴魂阵中有邪灵一事有几分相信,但多半也是将信将疑,即使进入了这大阴魂阵,心中也自存了几分侥幸之心。
但现在这两个人死于非命,而且竟然与李秀才等人所描述的死法一般无二,这让众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透彻骨髓的寒意。
若这杀人的是一个生灵,那无论他是人还是猛兽,总还有一战之力,即便是护教使者,终究也是肉眼能看得到的。
但眼前的事实是这杀人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杀人只在一瞬间,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怕是只有地狱中的鬼魅邪灵才能办得到。
想到此处,杜君献的额头青筋直跳,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但他握刀的手已经有些发麻,只听他沉声问道:"方才那两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时跑回来的众人中,有人回禀道:"公子,方才我等正说话间,他二人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便同时向前扑到,当场就断了气,可咱们周围根本没有别人,这定是那邪灵下的手啊。”。
这时另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道:"方才,我...,我就在离他俩不到一丈的地方,我看见...我看见...。”。
此时展三娘已是耐不住性子,疾言厉色地道:"快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说不清楚,老身现在就超度了你。”。
那人胆色极小,被展三娘这么一吓竟是一时语塞,更加说不出话来,哆嗦成一团几乎就要摊倒。
李秀才见自己的手下如此的不成器,上前便是一巴掌,直呼在那人的脸上,厉声道:"你这厮胆气如何这般小,还不快说,要害死弟兄们不成么?”。
一巴掌下去,那人倒是开了窍,连声说道:"当家的,小的看见他们俩死前,身后都出现了一道黑影子,那影子不是很清晰,我实在没有把握,我也担心是自己眼花了,落兄弟们笑话,说我胆气小,就没有出言提醒。
谁曾想,只是两个眨眼间,眼见这两个兄弟就倒下了,吓得我起身就跑,眼角瞥见那俩黑影子还站在他俩的尸身边上,我根本没敢停留,直接随着弟兄们跑回来了。”。
杜君献一脸震惊地和身边的杜还对视了一眼,杜还脸上也是一副惊骇无极的表情,但他旋即沉声道:"诸位兄弟听好了,这些黑影子便是那杀人的东西,既然能被凡胎肉眼看见,那便不是邪灵,咱们打起火把,周围可要看仔细了,若是瞅见那黑影子,一定要赶紧躲开,同时提醒身边的人,大家打起精神来,咱们这就走啦。”。
接着便和杜君献带头择了来时的路径向回疾走,郭七爷、展三娘等人紧随其后。
经历过上一次生死逃亡的众海寇们见杜君献领着众人向回走,心中更是恨不得多生出两条腿来,赶紧离开这邪异之地。
此时李秀才和沙老飞虽是极力约束着自己手下的弟兄,但众海寇早就被吓得失了方寸,加之原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此时即使是听到了当家的呵骂训斥,依然不管不顾地向来时的方向一哄而散。
而走在前面的杜君献等人尚未走出去几步,便被后面追上来的一众海寇给冲散了。
人群里的刘二刚想开口喝骂,就听得身后传来几声惨叫,知道这定是又有人造了杀身之祸,刘二心知大祸就在眼前,若是这么跑下去,必死无疑,于是他发急之下大吼道:"咱们分开跑,否则都得死在这!”。
他身边的卢老三气喘吁吁地道:"二哥,看样子那东西可不只是一个,咱们分开跑也未必就能逃得生天。”。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又道:"好像薛大哥还在后面,被那些腌臜厮给挡住了,咱们得回去救他。”。
刘二一听薛兴德被挤在了后面,立时便发了急,对身边的几个亲卫吼道:"随我来。”,便和卢老三率先向回跑去。
一群人自顾不暇,四散奔逃,周围杂草树木茂盛,加之黑暗中实在看不大清楚,杜君献只知道身边除了杜还,还有十几名亲卫一直跟随着,便再也寻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
奔走中,不时感觉有人自身边的杂草间跑过去,而四周又不时传来几声惨叫,一时之间乱成了一片,饶是杜君献平素冷静自持,此时也不免乱了方寸。
恰在此时,他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刘二的声音,似乎是正与卢老三说话,便带着杜还与众亲卫循声而去,可是追了一阵却发现不只是寻不到人,便是来时的路径也找不到了。
杜还虽也急躁,但仍能审时度势,他急忙令身边亲卫们都点起火把。
借着火光,众人发现身边不远处就有两株参天古树,杜君献正要带着众人过去寻找刘二等人,杜还却停下了脚步,他沉声道:"快退,否则咱们都得死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