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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炎倾把商议封号的事情放在最后,但炎天宸开府建立自己小班子的准备工作从很早就开始了。炎倾在“双伪”风声过去之后将袭香和她哥哥杨龚接回宫,隐姓埋名分别培养为炎天宸的宫务亲随与暗卫头子不仅是因为她对贤相韦玮的愧疚,想要照顾好她的后人,也是有意为女儿的班底添砖加瓦。
除去杨韦两兄妹,崇和侯家的小公子罗烈也是从小跟在炎天宸身边,罗烈的祖父,即他母亲的父亲罗泰镇守琼州二十年,作为大周海疆大员,鞠躬尽瘁累死在任上。出身琼州本地少数民族的祖母亦是骁勇善战,承袭亡夫遗志与琼州总兵军备司令的遗职,至今戍守琼州。罗烈之母罗系也是巾帼英雄,但无论如何不能让琼州镇守再在这一家传承,演变成军阀。于是罗系转任兴兆南镇禁军司令,掌中军及左右羽林三卫,防卫天子脚下。也因此结缘罗烈的父亲,吴地参将胡承硕,炎倾还特别赐婚。罗系是崇和侯府独苗,而周国爵位跟姓氏挂钩,因此经过协商,因有爵位要继承,罗系没有遵循周国皇畿“子从父姓,女从母姓”的传统,而是跟从父姓。罗烈也没有兄弟姊妹,也因爵位而子从母姓,入读军校的同时入列炎天宸的侍卫,成为她的忠实班底。炎天宸四处游学罗烈必然跟随左右,与杨龚一明一暗保证她的安全,前次吴地灭除研发非人道武器的莫定甲,两人均功不可没。
最近,袭香的工作重心从炎天宸的紫宸殿转向准备接手大尚宫职位的学习,江歇顶替姐姐供职宫中,行事颇为得力,加之袭香举荐,也在逐渐接近炎天宸班底中心。
然而,这样的配置无论如何都不能满足大周继承人所需的人才储备,所以炎倾早在年初就宣布了今年要特考(1),并放出风去让应考者明白这是为朝阳公主选班底,应试者闻风而动。不过阅卷选人这事,炎倾认为除了自己拿主意,让秦礼给建议,最重要的是炎天宸的想法。她必须参与这次特考的核查自己去选入眼的人才,除了保障以后帝姬班底的君臣和睦之外,更能锻炼炎天宸的识人任人之才。不过之前举国都在忙朝贡大典,现在炎氏母女终于能腾出手审查特考结果,拔擢人才。
“这浩如烟海的策论,加之背景资料,过往经历,成就文凭,你们看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卫植如常地坐没坐相,侧身斜倚在紫宸殿石渠阁(书房)(2)窗边一闲置书案上。
只要有炎天宸的地方就有卫植,在前次冲突之后,炎天宸倒是有意想把话说清楚,拉开距离,但卫植不给这个机会,他虽然备受打击,但绝不放弃,变本加厉的往雍国帝姬的身边凑,炎天宸也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对他发下通牒。哪怕炎天宸挑选开府人才,他也拉着罗烈在一旁看热闹,袭香被他气的散发起黑暗气场,而隐于房梁上的杨龚在嫌弃卫植和散发黑气上比妹妹有过之而无不及。炎天宸当然不受他们这暗中“斗法”的影响,可怜了道行不够的江歇夹在这群人中间瑟瑟发抖,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哪里就浩如烟海了,考官们审过,我们这里看过,只挑宸殿需要的,余者太师、倾尊自会安排。”袭香直接把卫植驳回去。
“余者?自科举废除,官员选拔该用公务员考试以来,能够通过一篇策论跟背景经历审核直接授官的渠道唯特考一个,偏偏特考只在陛下‘特需’时举行,又条件苛刻审查严格,除非‘特需’明确,谁会选这么条难路。可唯独这次,报名者众,你们就没想过为什么?这些人就是冲着凭附东宫的‘大好前程’来的,哪回有什么余者,这回特考的‘特需’就是你宸丫头开府特供。”卫植跟袭香针锋相对也是老传统了,不落下风。
“良禽择木,孤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炎天宸终于舍得表态几句。
“连参加公考熬资历都不肯,钻营捷径的‘良禽’,‘禽性’果真十足。”开府意味着炎天宸有自己的班底,意味着她跟她那些责任越绑越紧,卫植最不愿看到这个,但他无力挽回,以他的性格,怎么不呈口舌之快?
“嘭”的一声,梁上飞来什么东西,正中卫植所倚案上,吓了江歇一跳,他定睛去看,是一枚小圆石子将书案砸出一凹痕,而后弹开落到卫植脚边。
“是——,本少这就慎言!”卫植拖长腔调,阴阳怪气地朝梁上吼道,收获杨龚一枚阴森无比的眼神,当然,卫植没在怕的。
“卫植,龚之(杨龚的字)!”罗烈不耐烦地制止二人。
“宸殿,您看这个。”袭香将电子终端上的什么东西转发给炎天宸,欲言又止。
“《削藩论》?”饶是炎天宸也被这明目张胆的题目小小震撼。
“天呐!”卫植闻言仰天大笑,无所谓周围人看傻子的目光,捂着肚子直不起腰,好一阵子才噙着笑泪撑着罗烈拱起来,“本少收回前言,就这个人,不管他写的怎么样,
这个胆量,就这个坦坦荡荡的投宸丫头所好,就这个光明正大的投机,这次特考你哪怕就选中他一个人,也是赚了。”
炎天宸是唯一一个把注意力放在这片《削藩论》而不是笑得歇斯底里的卫植身上的人。她极速浏览这篇文章,而后抬起头来,已然是心中有数的神情。
“如何?”江歇连忙问道。
“拿华美词句堆砌而成。”炎天宸道,她文学素养称优良,但称不上优秀,只可看个够用,“简直是写了一篇骈文,不,骈文加赋。”
“但文笔漂亮不是么?”罗烈凑上前来。
“不,是没有文笔的那种。”袭香也看了这篇文章,她的文学素养还不如炎天宸,但她这次能够断言。
“那就是哗众取宠了。”罗烈满脸的“没意思”,退回卫植身边。
“我要见这个作者。”炎天宸的打算和罗烈以为的全然不同。
“哈?”江歇、罗烈一脸疑惑,而卫植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开嘲讽了。
“写这篇文章的宁邑,他姑父是当代大儒谭里美,妹妹过继给号称藏书十万的谭家延续学门,他本人虽不过双十年华,已然是兴兆大学文学院的翘楚,且以行文简洁干练著称。他这般作怪的写这篇文章,必有深意。”袭香牌百科全书为众人解惑。
“怎么说?”
“我不是说了么,投宸丫头所好,这意思就是,他的名声,文笔,才华所有一切都明码标价摆在宸丫头面前。宸丫头朝贡大典已经明确对封王态度强硬,这人写这么个笑话出来,一为暗示他懂宸丫头所愿,二表示愿为宸丫头所用,甚至可以为宸丫头改变文风,糟蹋文名,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卫植在解释别人不懂的事情时会有极致的满足感。
“如此不择手段,不爱惜羽毛?”罗烈一阵反胃,他看不惯装腔作势的文人,更讨厌投机取巧的文人,或者说,他看不惯文人。
“总好过那些投机还藏着掖着的,真小人拿来冲锋陷阵再合适不过,等你整封王的时候,把他扔去搞文坛骂战,舆论优势妥妥的。”卫植隔着老远朝炎天宸弹舌,同时将眉毛挑上太阳穴。
“等等......”袭香仿佛又发现了什么。
“怎么?”
“这......简直是大不敬!”袭香气的直砸键盘,“宸殿,这个宁邑过继给谭家的妹妹,谭渊的策论也在这里。”
“兄妹都通过了特考的初审?”冷不丁地,杨龚突然来了一句。
“如何大不敬?”罗烈更关心这个。
“她策论指责倾尊纵容,宸殿僭越,以至礼崩乐坏,道德沦丧......”
宁邑与谭渊,又是注定投身时代洪流的年轻一代,悄然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