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梅岬庄园，贝壳别墅地下一层的书房内。</p>
时间还是早上六点多钟，11月3日，周五。西蒙起床已经两个多小时，主要是东海岸那边的时差缘故，纽约已经临近股市开盘。</p>
最近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忙。</p>
西蒙并没有太纠结最初的选择，不过，当反应过来的阿尔·戈尔困兽犹斗，掀开一切最后一搏，西蒙也不得不谨慎应对。</p>
万一真在最后出现逆转，维斯特洛体系接下来几年肯定不会太好过。</p>
恰好结束与人在佛罗里达州的保罗·斯派茨的视频通话，西蒙随手捞起一本书，暂时放松地靠在皮椅上，见珍妮特出现，抬手在腿上拍了拍，珍妮特笑着上前，偎到自己男人怀里。</p>
“在看什么书？”问了一句，珍妮特已经主动捞过男人大手，看向封皮：“二战史，怎么读这个啊？”</p>
同样陪同早起的A女郎捧着一叠刚刚打印好的文件从书房一角的打印机处走过来，把资料放在办公桌上，又动作轻缓地给自家老板续上了一些咖啡，见这一对男女相依相偎的模样，内心羡慕，却也能体会男人最近几天的压力，没有干扰西蒙的短暂放松，主动道：“老板，我先上去了。”</p>
西蒙点点头，注意力回到怀里的珍妮特身上，一起看向书本，一边朝墙边书架示意：“随便翻到的。”</p>
说着朝桌面示意，珍妮特探身捞过一支铅笔，递给男人。</p>
西蒙把书本垫在珍妮特丰润的大腿上，提笔在翻开的德国1941年6月突然向苏联发起进攻的相关章节空白处写下一行汉字：“见大利而不趋，闻祸端而不备，浅薄于争守之事而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p>
还是西蒙翻过很多次基本能背下来的《韩非子·亡征篇》。</p>
最近几年，越来越发现，韩非子的一篇《亡征》，几千年后，依旧能在现实世界得到太多映照，无论是古今还是中外。</p>
这些年中文造诣越来越深厚的珍妮特见西蒙写下的句子，私下里几乎和自己男人几乎亦步亦趋的她也知道出处，指尖点过来划拨着刚刚凝成的漂亮字体，点评说道：“我也觉得，斯大林当年唯一作对的一件事情，就是没有逃出莫斯科，否则，苏联在1941年就不存在了。”</p>
德国进攻苏联之前，苏联各个部门已经拿到了太多关于德军即将发动的信息，甚至最后连准确的攻击时间都已经获得。然而，坚持认定苏联还没有准备好因此不适合与德军开战的斯大林，几乎采取了堪称荒唐的绥靖政策。</p>
比如开战之前的几个月，德军飞机几乎每天都在侵入苏联领空刺探情报，苏联的应对是，你随便飞，我们绝不反击，甚至抓到了因为故障迫降苏军机场的拍摄苏军边境军队部署的侦察机，竟然也老老实实地连人带机给送了回去。</p>
总之就是，我是好人，我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只要我不把你当敌人，你再怎么针对我，你也成不了我的敌人。</p>
闻祸端而不备，务以仁义自饰者，可亡也！</p>
结果是，因为斯大林的严重失误，国土被德军一推而过。一场战争，苏联军民死伤超过6000万，而这个国家，总计才1.8亿人口。</p>
苏联后期的老人政治，乃至最终无以为继走向崩溃，很大一个原因还是这场战争导致苏联轻壮几乎死绝，伤到了根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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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后，远远站在大洋另一边两方通吃捞尽了战争红利的一方却成了正义的化身，诺曼底登陆成了二战的转折点，而为那场战争付出了最大代价的苏联，逐渐沦为邪恶帝国的象征。</p>
因为胜利者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p>
才是好人。</p>
才拥有一切的荣耀。</p>
而失败者，只能沦为肮脏邪恶的无能贼寇。</p>
珍妮特没有说起最近的烦心事，只是蜷在男人怀里陪着他读了几页书，又分享着喝掉一杯咖啡，直到A女郎再次出现在楼梯口，提醒早餐，才终于又忍不住对西蒙道：“真不要我和珍妮晚几天再去亚洲吗？”</p>
两个女人的亚洲行程，计划是明天上午出发，当地时间周日下午抵达新加坡，休息一夜，新一周开始各种工作日程。</p>
至于下周二的投票日，两个珍妮在不在，无关大局。</p>
这其实也是选举政治的常态。</p>
西方的选举，合格选民的投票率往往不到5成，而如果计算全部人口，可能连3成都不到。</p>
为什么呢？</p>
因为对于普通人而言，太多次的喧喧攘攘之后，往往发现，结果什么都没改变。</p>
西蒙明白珍妮特是担心大选的事情，她留下也确实能帮一些忙，不过还是摇头：“不用，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p>
说着还微微探身，操作鼠标点开B女郎创建的Alia金融软件。</p>
东海岸那边，时差三个小时，今天的股市已经开盘，曲线走势先下后上，震荡中略有下行，总体平稳，并没有再现昨日开盘9分钟触发熔断的惨况。</p>
这是维斯特洛体系乃至无数利益相关方紧急协调了一整夜的结果。</p>
西蒙是无所谓再来一次熔断的，但另外一大群人可受不了这个，因此，不只是维斯特洛体系，其他很多人都在千方百计地阻止戈尔再闹腾。</p>
珍妮特一起看向屏幕上的股市曲线，也明白这一点，距离大选只剩下三天，接下来的周末虽然不开市，但还有下周一的一个交易日，而且，戈尔已经放出了那么狠的话语，如果周二大选对方获胜，基本也就意味着那之后新科技泡沫将走向破灭。</p>
如果真得发生，整个联邦，从上到下，不受影响的人真不多。</p>
因此，在小布什本就已经领先的前提下，这次一闹，弄巧成拙，下周二的投票，更不会再出现什么波折。</p>
这么想着，珍妮特放松一些，不舍地离开男人怀抱，等西蒙起身，依旧亲昵地挽住他手臂，边走边说道：“戈尔这次一下子得罪了全世界呢，我在想，下个月，我们还要抛出安然那枚炸弹吗？”</p>
西蒙一本正经地坚定摇头：“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安然做假账被曝光，股市崩溃，我可是最大受害者，身家要缩水几千亿的。”</p>
珍妮特笑盈盈地横过来一眼：“小坏蛋。”</p>
吃过早餐，八点钟，西蒙再次提前抵达马里布的丹妮莉丝影城。</p>
过往几天的运作其实存在着太多惊险，比如昨天砸出一个熔断之后，今天如果没能稳住，大选的走向就会再次迷离起来。毕竟稍微有些头脑的人也明白，昨天的熔断存在明显人为操作的因素，而幕后是谁，显而易见。</p>
因此，西蒙能放又能收，才会让人忌惮，跟着做出选择。</p>
如果西蒙收不回来，纳指彻底崩溃，哪怕最终戈尔输掉了选举，后续还会有一系列麻烦。</p>
现在的情况是，西蒙昨天造就了一场熔断，今天纳指没有再继续大跌，算是成功收起。待到下周二，只要戈尔败选，纳指很可能会出现一次反弹，乃至抹平这一次的下跌。</p>
这样，整件事的因果就全落在戈尔身上，与维斯特洛体系无关。</p>
进入自己在影城的办公室，西蒙第一时间再次瞄了眼股市数据，曲线恰好再次的一个小反弹，已经接近昨天的收盘指数，总体平稳。</p>
于是放心，开始日常工作。</p>
A女郎送上的一叠工作文件中，首先还是刚刚过去的万圣节档期票房数据。</p>
10月27日到11月2日的一个票房周，《招魂4：死神》一骑绝尘，开画七天票房进账为7934万美元，虽然遗憾没能冲破8000万票房门槛，但也创下了一个招魂电影宇宙的开画纪录，更是甩下榜单第二名超过5000万的差距。</p>
榜单第二名是华纳一部由梅尔·吉布森和DC宇宙‘猫女’瓦来莉·高利诺合作的爱情片《遇见罗马》，完全蝴蝶的一部新片，讲述一位生意破产几乎走向崩溃的落魄美国商人在罗马遇到一位意大利女郎而得到人生救赎并收获爱情的故事。</p>
故事也算不错，媒体综合评分达到7.6分，可惜，原创终究不及续集，而吉布森和高利诺两人虽然名气都很大，但在爱情片领域却没什么太大的号召力，更何况还撞上《招魂4：死神》，于是，4500万美元的预算，首周票房只有2683万美元。</p>
预计6000万左右的本土票房，算上海外以及后期渠道，不算失败，但也只能说聊胜于无。</p>
第二名都被远远甩开，榜单其他更不必说。</p>
另外值得一提的只有自家出品再前一周开画的《恐怖游轮》，首周1436万美元进账之后，或许是因为自身体量不大的缘故，次周受到《招魂4：死神》的冲击也不大，跌幅良好地控制为28%，再收1033万美元，累计票房达到2469万美元。</p>
不出意外，本周票房就能冲破3000万，最终能不能达到本土4000万，看运气。</p>
项目的制作和宣发总投入为2200万美元，算上海外比本土略胜一筹的接近3000万美元票房进账，这部电影已经成功进入盈利周期，至少，预期收益比华纳的《遇见罗马》要喜人很多。</p>
批阅了一个小时各种文件，九点钟是一个高管碰头例会。</p>
讨论过最近的一些工作事项，瞄了眼备忘录，确定没有其他议题，西蒙抬头，见周围艾米·帕斯卡尔、马克·贝尔福德等人还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转了下手中的铅笔，西蒙记起来，说道：“无论如何，丹妮莉丝破万亿的市值目标都已经达成了，周末可以庆祝一下。艾米，你亲自安排。”</p>
虽然没能坚持过一个交易日，但丹妮莉丝娱乐到底成为美股第三家突破万亿市值的企业巨无霸，这项纪录注定载入商业历史。</p>
西蒙提起这个，艾米也露出微笑：“好的。”</p>
只是，这么说完，大家的表情还是没有落下。</p>
西蒙当然明白众人在想什么，毕竟，戈尔撕破脸之前，至少在总统选举层面，大家都以为维斯特洛体系支持的是民主党一方。</p>
因此，谁也没想到，最近真是风云突变。</p>
西蒙没有再忽略，稍微斟酌，看向周围道：“有这么一个故事……”</p>
众人顿时打起精神。</p>
西蒙稍稍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非洲的大草原上，有一群野马和一群野牛在打架，我的问题是，如果你是一只狮子，你会支持它们哪一方？”</p>
这……是什么问题？</p>
大家都是一愣，因为和男人更亲近也就没什么顾忌的南希·布里尔脱口道：“狮子为什么要支持野牛或野马？”</p>
西蒙弯起嘴角：“是啊，野牛和野马，都是狮子的食物，它当然不需要支持其中的任何一方，因为他是食物链中更上一层的捕食者，而那些食草动物，只是被捕食者而已。”</p>
西蒙说到这里，大家也都明白过来。</p>
自家老板的意思是，他就是那只狮子，再延伸一些，整个维斯特洛体系，就是一个狮群。而为了华盛顿那些椅子争夺的民主共和两党，就是草原上为了领地相争的野牛野马。</p>
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西蒙再次开口：“我知道你们疑惑我为何突然改变支持对象。刚刚的比喻，就是原因。既然是不在同一个食物链阶层的狮子，我当然是想吃牛肉就吃牛肉，想吃马肉就吃马肉，而不是选择与牛群或者马群站在一起。我希望你们也能明白这一点，我们是Westerosian，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立场，而不是把自己降格去和我们的食物站一个立场。”</p>
西蒙的这番话，如果想要抬杠，挑刺起来很容易。</p>
不过，在场都不是小孩子，自家老板已经用相当通俗的比喻把事情解释的非常明白，哪怕并没有解释他们的某个疑惑，甚至自身也一时间还不能适应自己‘狮子’的地位，却也都没有再寻根究底。</p>
无论如何，自家老板的选择，肯定有自己的理由。</p>
这个男人短短十多年时间创造了偌大的维斯特洛体系，他的选择，哪怕在纯粹的概率上，也肯定比他们的正确性更高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