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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片龙鳞(二)
素玉在潜龙宫外忍着寒风等了老大会儿, 里头也没动静, 毛公公不为她传禀,生金抱银就更不会了,两个已做宫女打扮的丫鬟紧紧地盯着素玉,生怕她行什么昏招儿, 比如大喊大叫什么的, 好在素玉也怕死,不敢如此放肆,等了许久,终是扛不住,还是先走了。
至于她回去后突感不适的贵妃是如何瞬间生龙活虎跳起来摔了一地碎瓷片的, 那就不得而知了。
且说这潜龙宫里头, 毛公公毕恭毕敬的守着,敬事房负责记录的太监都有些战战兢兢, 这闹得也太狠了些, 便凑过来:“毛爷爷, 您瞧着……是不是提醒官家一声?”
纵欲伤身哪!
毛公公闻言, 看了敬事房太监一眼:“要去你去, 咱家可不去。”
“可是这……”
“里头又不是嫔妃, 是官家正儿八经娶回来的皇后,今儿又是新婚,你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再等等, 等里头叫水。”
敬事房太监只好又蹲了回去, 心说官家虽然好美色, 却不见这般沉溺,这已是闹了有两个时辰了,官家大婚有十日婚假,想来也不会误了明日,人家大太监毛公公都没说啥,他一敬事房的小太监多啥嘴呢,到时候平白惹了官家与娘娘不喜,一张破草席子就能把他这无根之人给卷咯。
又等了有一个时辰,里头才传来成武帝叫水的声音,宫人们低着头进去,又低着头出来,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生金抱银是在玲珑身边长大的,胆子要大些,又实在是担心自家姑娘,便壮着胆子看过去。
只见龙床之上放下大红帷幔,只窥得影影绰绰的两个人,似是依偎在一起,官家还小声说着什么。她们家姑娘倒是一如既往的娇气,没有说起身伺候官家,反倒对着官家颐指气使。生金抱银对视一眼,都笑了,姑娘能在宫里过得好,那是再好不过了,横竖在相府,每日对着居心不良的管氏与虎视眈眈的宝珠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事。
成武帝这人,小毛病不少,大事儿上从不犯浑,绝对称得上是一代明君,他看似多情,实则对谁都无情,喜欢谁,宠爱谁,一段时间过了,也就过了,只剩下被宠爱过的人留在原地不知所措。唯一能说得上多年荣宠不衰的,也就是卢贵妃了,除此之外,后宫之中无人能夺卢贵妃的风头,这也跟卢贵妃的家世有关,她的兄长乃是执掌二十万大军的兵马元帅,在后宫她便有了底气,其他人家世再尊贵,也无她兄长那般实权,因此,无人敢与她争。
她又生得国色天香艳丽非常,自打入宫便很得成武帝喜欢,像是这样成武帝在旁的妃子宫中,她去抢人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次次都能成功,可谁知这回就失败了!
卢贵妃一夜辗转不能入眠,总忍不住去想,官家现在是不是也抱着那位新后?是不是也同新后翻云覆雨?饶是知道官家合该坐拥天下美人,卢贵妃这颗心,也跟在水里煎着一样,心痛难忍。
是以第二日见新后时,她早早就起来了,力求要打扮的美貌逼人。她知道,新后今年将将十六,自己足足是新后的两倍大!这青葱玉嫩的少女,是有青葱玉嫩的好,但也太过稚气青涩,她便是要压压对方的威风!
常年在后宫作威作福的贵妃,与深闺养大的千金小姐,自然是前者的气场更为强大。
可让卢贵妃生气的是,她率领后宫一众姐妹前去潜龙宫请安,却得知新后未起!
未起!
因何未起?!
自然是因为昨日被疼爱得狠了,才未起!
卢贵妃修剪精致涂抹了蔻丹的指甲都硬生生在掌心捏断了两根!
其实她想多了,玲珑只是困,不想起罢了。
她从不是会为了什么人或是什么规矩委屈自己的人,在相府时,她连自己亲爹的面子都不给,更何况只是自己夫君的一个妾?贵妃这名头叫着好听,玲珑却是不怕的。卢贵妃有哥哥,她还有外祖跟爹呢,虽然这俩人对她而言意义都不大,但能派上用场不是?大儒与宰相,难不成还不能跟卢贵妃抗衡?
成武帝娶她是为什么,除却凤命,玲珑也能猜得到。看卢贵妃近些年在后宫愈发飞扬跋扈,已有数年不曾有嫔妃有孕,说卢贵妃没做手脚?玲珑不信。但成武帝在这时候娶她,无论是皇后身份还是正值妙龄,都会成为卢贵妃的眼中钉。
两个家世相当的女子打擂台,留下成武帝坐收渔翁之利——不愧是帝王。
昨儿晚上官家的甜言蜜语,玲珑听过就算了,一句也没朝心里去,谁会相信男人在激情时说的话呀,她对着大儒外祖跟宰相爹的时候不也甜甜蜜蜜?可又有哪一句出自真心?不过是两个走肾不走心的人在互相套路罢辽。
可年纪小就是占优势,比较青涩比较稚嫩,好哄好骗好欺负。
谁知道她是扮猪吃老虎呢?
成武帝有十日婚假,自然也不用早起,可他这人自律惯了,再说了,不早朝,不代表不需要处理政务,因此玲珑起身时,他已经命人将奏折搬来潜龙宫,坐在一边批阅。又能陪伴小皇后,又能不落下政务,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随后,他便被小皇后的风姿吸引住,直勾勾地看着宫女们伺候她更衣梳妆,眼神根本移不开,导致平时的工作效率大幅度下降,险些连自己是谁都给忘记了。
洗去大婚浓妆,换上皇后宫装,令人惊奇的是,她虽小小年纪,却将这身衣裳撑了起来,华丽繁复的宫装不仅没能压下她的容华,反而使得她看起来更加高贵脱俗。成武帝还是头一回明白,什么叫人穿衣服,而不是衣服穿人。你看见玲珑,第一眼注意的必定是她这个人,而他见那些嫔妃,第一眼注意的,定然是她们身上耀眼夺目的衣服,或是琳琅满目的首饰,面容如何,倒是不在意了。
跟小皇后一比,他的后宫,尽是庸脂俗粉。
玲珑梳妆完毕,又用了些糕点,生金禀报说娘娘们都在偏殿候着,玲珑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小米粥,道:“那就继续候着,既是来给我请安,断没有我着急忙慌去见的道理,也正好让我看看她们的心性,毕竟,日后都是要一起伺候官家的人。”
咳。
官家颇有些心虚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折子。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玲珑总算是吃好喝好可以出发了,除却生金抱银两个贴身大宫女外,她身边还有八个宫女四个嬷嬷十六个随行太监,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她朝偏殿去了。
她一走,官家立刻将手中折子放下,想跟着去看看热闹。不过自然是不能让人发现的,好在偏殿隔壁是个他平日小憩之地,未免被人瞧见,成武帝连毛公公都没带。
“皇后娘娘到————”
太监尖利的嗓音唱着礼,偏殿内所有人尽皆跪下行礼,先不论她们心中对这位比自己小了许多的小皇后是否有不满,且说这位小皇后,居然任由她们跪着,许久也不叫起!
卢贵妃心里憋着口气,其他人都跪了,偏她不跪,只冲玲珑微微屈膝福身,道:“妹妹,姐姐虚长你些岁数,便斗胆自称一声姐姐,这殿下跪着的,同本宫一样,都是伺候官家的老人,妹妹不让她们起来,岂不是有些无情?寒了姐妹们的心。”
玲珑根本不接她的话茬儿,问:“你是谁啊?”
她这才看向卢贵妃,卢贵妃对上那张比自己更要年轻绝美的面容,一时间都呆了,精心准备的妆容不仅没能让她艳压皇后,甚至还让她落得下风!
这样的一张脸……难怪昨儿她怎么也没法把官家请到自己宫中!
卢贵妃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意识:“……本宫姓卢,乃是官家亲封的贵妃,本宫的兄长是卢思淼,乃是掌管数十万大军的兵马大元帅——”
“行了,那么长的前缀就别说了,听得我耳朵疼。”玲珑打断她,“按照规矩,后宫嫔妃见我当跪,你是贵妃也不例外,你不跪,我怎么好叫其他人起来?还是说……贵妃,不想跪?”
卢贵妃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玲珑居然想要自己下跪?她自然是不肯跪的,她凭什么要跪这么个小姑娘!
玲珑淡淡道:“抱银,帮帮她。”
“是!”
抱银看着柔弱,其实很有些工夫,尤其是熟知人体关节穴位,过去面上带着笑,微微弯腰在卢贵妃腿上一点,卢贵妃尚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膝盖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咔嚓一响。
这一下跪的可算真诚,玲珑满意了。但卢贵妃娇生惯养,跪的她眼泪狂飙,立时怒目:“你、你居然……”
贵妃皇后两座大山神仙打架,下面的嫔妃们自然不敢说话。她们来之前都想,是贵妃能压住皇后呢,还是皇后能压住贵妃?大多数人都觉得是贵妃更厉害些,毕竟人家是陪伴官家的老人,出身好又有手段,小皇后才多大,定然不是对手。可今儿见了才明白呢,小皇后人家不跟你废话,人家是简单粗暴型的……反正人家是皇后,干啥都有理,你心机深沉嘴巴会说,直接动手,你再说啊?
“如是,各位都起身吧。”
玲珑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傲慢以及对这些女人的鄙夷,就像是主人在审视自己圈养的牲畜,完全没把她们当人看。
左边右边一顺坐着的,是四妃九嫔,其余位份不够的则都站着,甭管心里想什么,至少面上都是低眉顺眼的。
玲珑根本不想认识这些人,连让她们自报家门都没有,直接了当地说:“我不喜欢听别人叫我什么姐姐妹妹,日后你们注意着些。卢贵妃既然也在,正好,其他人可以走,你去将凤印及各局令牌章子全部奉上,余下我自会处理。”
按照本朝规制,内省是伺候帝后衣食起居的官署,其之下分为尚食、尚药、尚衣、尚舍、尚乘、尚辇六局,本应由皇后掌管,只是元后逝世多年,卢贵妃执掌后宫已成习惯,万万没想到这小皇后口气大得很,一张嘴就要权。
而她偏偏不能不给!
没有皇后的时候,她执掌凤印尚且有情可原,可如今有了皇后,她便是名不正言不顺了。
有卢贵妃一派的,被封为嫔的赵姓妃子,柔柔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辛劳多年,为官家排忧解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娘娘一来便要回凤印,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言语柔和,倒也不是指责玲珑,但字字句句都夹着刀子,分明是说玲珑无情刻薄不讲情面呢。
玲珑眼皮子一抬,她坐在这主位,便是艳压群芳,甭管下头这群女人怎样费尽心机的装扮,在压制性的美貌下,都显得如同一潭死水。这般眼波流转,饶是赵嫔身为女子,都不由得看痴了,只觉得新后一颦一笑都美不胜收,她们这些入宫的女子,大多受过严格教养,如何走路如何说话如何行礼,事事都要美而得体,也因此,不免有些匠气,显得刻意。
然这位新后,却是举手投足都显露着美,她无需学习,因为她本身便是如此,她天生就会,远比学来的更动人心。
没等赵嫔心里把乱七八糟的给想完,就听玲珑问:“你又是谁?”
合着刚才请安的时候,人家根本没记得自己呢!
赵嫔忍着羞恼,又起身行礼,说了自己是谁,玲珑哦了一声:“所以你觉得,皇后应该把凤印交给贵妃,自己做个吉祥物,此外一切都让贵妃能者多劳?这么说起来……贵妃之兄卢思淼大元帅,执掌数十万大军二十年,这都这么久了,这二十万大军,干脆改名叫卢家军得了,毕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官家把虎符收回,岂不是不近人情?倒不如将这虎符赠与卢大元帅,赵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笑吟吟的,愈发显得一张玉色小脸天真烂漫,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但你要细品,这跟赵嫔的话岂不是异曲同工?凤印在你手上久了,就是你的了?虎符在你手上久了,岂不是也要成你的?
“赵嫔分不清什么是尊卑上下,不懂什么叫君臣妻妾,我看,还是好好再学学规矩。”说完,玲珑顿了下,“这样吧,就罚赵嫔禁足半年,将女则抄上三百遍,抄不完,谁也不许见。”
赵嫔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这剩下的,她也不用参加了,直接滚回自己宫里抄书去吧!
眼看玲珑三言两语处置了赵嫔,又把贵妃压制的无话可说,众妃立时都打起精神,生怕下一个被发难的就是自己。
玲珑百无聊赖地撑着腮帮子,完全没有端庄坐好的想法,她又问卢贵妃:“贵妃意下如何?可觉得我处罚的过了?”
她那一番虎符说法实在叫人胆战心惊,卢贵妃又不是没脑子,她哪里还敢占着凤印不还?只是多年下来,内省早已布满她的人,她就不信了,这么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本事!
于是强行挂着笑:“臣妾待会儿便会把凤印及各局令牌章子送来,请皇后娘娘放心。”
玲珑微微勾了下唇:“再好不过。”
嫔妃们来时雄赳赳气昂昂,走得时候都夹紧了尾巴不敢多言,谁也不曾想,这位小皇后凶得很……生怕落得个跟赵嫔般禁足半年的下场。禁足事小,不能侍寝事大!官家虽然宠爱卢贵妃,却也算是雨露均沾,这被禁足半年,半年后官家怕是连你是谁都给忘了!
卢贵妃说话算话,很快就将凤印及一并令牌章子送了来,甚至还有内省的账本。
玲珑却不想看,她又困了,又想睡会儿。
打着呵欠回了寝宫,一边走一边脱衣裳,罗裳腰带披帛丢了一地,生金抱银跟在后面习以为常的捡,玲珑脱得光溜溜钻进被窝,娇嫩的肌肤与上好的面料相贴,她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翻了个身自顾自睡去了。
成武帝瞧了那一场热闹,不由心惊。
他原以为自己娶了个娇滴滴的小皇后,却不曾想,还是个厉害的人物。瞧她说话行事,看似骄纵傲慢,实则样样算得精准,又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让人不敢看清,四两拨千斤,几句话就处置了赵嫔,压制了卢贵妃,拿回了凤印。
可她拿回来了又不在意,随手就丢给宫女——她到底在想什么?她难道不知道,在宫中安插自己人手的重要性?她为何一点都不着急?
怀揣着这种疑惑,成武帝连折子都不想批了,对玲珑充满好奇与戒备。
到了下午,就是见成武帝的儿女及其家眷了。
玲珑爱美,总是要打扮的耀眼出众,众人见到她时,无比为她容光所迷,哪怕心有所属,也不由得看这张面容看得痴傻,毕竟欣赏美的本能都是相同的。
成武帝坐在边上,清了清嗓子,这才将众人从迷雾中惊醒。
大公主道:“这可真真是绝了,儿臣从未见过母后这般美人,竟看得失神,还请母后父皇原谅则个。”
她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对着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叫母后的不适。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赞美,玲珑示意嬷嬷送上自己准备好的见面礼,人人都有,尽是价值连城,看得人眼热。她高傲冷淡得很,并不怎么搭话,对这些皇子公主也没什么感觉,不讨厌,也不喜欢,倒是那些被带来的年纪还小的小皇孙,不懂场合哭闹,幼儿哭声极为刺耳,听得玲珑皱起眉头,起身不愿多待。
走得很快,成武帝自然也跟着走了,状似不经意问:“梓童不喜欢幼儿?”
“长得丑又爱哭,谁会喜欢?”
她说得太不客气,直接把官家给噎住了,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孙子孙女咧,怎么能用长得丑又爱哭来形容呢?不过同她比,是个人都长得丑……
“官家挺厉害的呀。”
突然一句让成武帝愣住:“嗯?”
“八个皇子五个公主,听说还有好些夭折的,可见官家平日里很卖力气。”
玲珑说着,拍了拍成武帝肾所在的位置,意有所指,成武帝觉得她是吃醋,却又觉得不像,他见过后宫妃子吃醋,哪有她这样的,若说是吃醋,反倒更像是讽刺。
“咳,不过,近些年宫中少有幼儿出生,朕不似年轻时那般,如今很是克制了。”
说着,成武帝握住了小皇后的手,声音低沉:“若是梓童能为朕生下嫡子,朕定然疼他入骨。”
我信你个鬼。
她能为后,已是看在一笑先生跟裴相的份上,再让她这个母家强势的皇后产下嫡子?除非成武帝疯了。
玲珑半个字都不带信的,她早在入宫时便已做好了此生无子的准备。只有那些个目光短浅的,才会死防她有孕,其实玲珑自己都不必做措施,成武帝便会不着痕迹给她做的。
官家对她说着甜言蜜语,心里不知是怎样一番冰天雪地的算计,谁信谁憨批。
她入宫,求得就是权力,要是就是富贵,又不是为爱献身,真想要男人爱,挑谁不好,挑个比自己年纪大这样多的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
若他不是皇帝,玲珑看他一眼都懒。
她自生来,便觉高贵,不将世人放在眼中,要走到权力顶端,官家,不过是她一个踏脚石。
虚情假意谁不会?娇憨痴缠玲珑更是随手拈来,官家想利用她掣肘卢贵妃,不过是想平衡卢家与裴家之势,她与卢贵妃注定势如水火,你死我亡。而官家,站在岸上看着多不好?他想做鹬蚌相争的渔人,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寻常姑娘听见夫君说生子,必然要羞得满面通红,可惜玲珑不是寻常姑娘,她对自己生父尚无情意,何苦是只睡过一夜的官家?
只见她巧笑倩兮,眉眼盈盈,却道:“那得看官家的种子有力与否了。”
媚眼如丝,惹得官家近乎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