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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片龙鳞(五)
上官书生一边指挥着人登记入册一边在心底破口大骂这些昏君贪官, 百姓们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这些畜生却锦衣玉食山珍海味,过着奢华糜烂的生活,搜刮民脂民膏,不拿百姓当人看!
这样的朝廷要它何用?!
在心底骂爽了, 他扭头, 想跟主子说说接下来的安排,结果就看见他们家龙女大人一双特别美丽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开了箱的黄金看,还布灵布灵的闪着光!上官书生顿时心惊:“大人……您……您可不能被这些俗气的黄白之物勾走了魂儿!”
玲珑勉强把视线从黄金上挪回来,被人嘲讽俗气很不高兴,虽然上官书生是无意的。“怎么说话呢, 什么叫俗气的黄白之物, 没有这些俗气的黄白之物,你哪能吃饱穿暖过好日子?你给我跟黄金道歉!”
上官书生:……
最后他屈服于大人的淫威下, 还是被摁头跟黄金们道歉了。
他们家主子可不爱听废话, 特别不讲理, 上官书生追随玲珑也近一年了, 对她的脾气只有四个字印象:喜怒无常。
偏偏就是这么个小姑娘, 又蛮横又强大, 做到了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改朝换代。
潍州军攻下京城后,大半驻扎在郊外, 专门负责民生的部门已经先一步入京, 短短数日, 一切已上正轨,街上已有胆子大的小贩了。女兵营的人数也急剧增多,那些个高门贵族的府邸,玲珑瞧着不错,就把里头的人都给赶了出来,稍微改建就能给她的小弟们分配,至于皇帝的那些美人……
实在是太多了!
足足有好几千口!怪不得皇宫住不下一直要扩建!玲珑看着那一群美人,思考片刻,给了她们三个选择:第一个,是参加跟潍州军的联谊找对象嫁出去;第二个,根据自己的能力自愿报名参军或是加入各个人才欠缺的部门,当然要进行考试;第三个,两个时辰内离开皇宫,无论去向。
潍州军啊,美人们都见识过了,高大威猛,即便出身低微些,可比起脑满肠肥秃头大肚的中年皇帝,这些精壮又顶天立地的汉子简直不要太好!
于是有一半以上的女子都选择参加联谊,玲珑有话在前头,如果联谊没有找到看对眼的士兵,那就每人领十两银子自寻出路。
剩下的女子则有许多想要从军。她们虽是女子,却也不愿这样老死一生,还有的家中有亲人有牵挂,便自行请求出宫。短短两日,几千名美人就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要说这狗皇帝也是真的没节操,大姑娘他喜欢,小媳妇他也看得上,总之只要生得美,他就愿意沾手,其中还有几个美人往远了说,算是他一表三千里的侄女外甥女!
潍州军们一听说脱单的机会来了,瞬间雄心万丈!连训练都更使劲儿了!
他们都是乱世中活过来的人,并不太在意女子贞洁,再说了,造孽的是皇帝又不是这些无辜的姑娘!
来自龙女大人的洗脑包,经过上官书生的加工再进化,最后由说客营的成员散布出去——那真比谣言都流窜得快。
待到京城百姓安顿的差不多了,玲珑便让人将皇帝提去了皇宫外不远处的菜市口,这里每天人来人往,今天狗皇帝要死了,从昨天早上开始就有热心百姓自愿打起手鼓唱起歌,用力敲着大铜锣四处宣传,一定要来看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明天正午京城菜市口,狗皇帝要迎接正义的制裁啦!
于是囚车还没到,菜市口已经挤得水泄不通,为了让百姓们消消气,玲珑特意叮嘱,要让囚车围绕京城走一圈,但是士兵们得注意,离囚车远一点,顺便不要忘记把口罩戴上,因为必定会很臭。
……大人真是料事如神!
李二根兄弟俩有幸参与了本次押解,因为不算什么大事,所以这名额是靠猜拳争取来的,他们俩戴着口罩离囚车远远的,一路上就看那臭鸡蛋烂白菜叶子还有夜香疯狂朝皇帝身上砸,那叫一个惨,惨的他们都说不出话。可等到他们跟上,百姓们又跟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鲜花啊绢帕啊荷包啊什么的砸他们,李二根还被好几个姑娘飞了媚眼!
吓得他浑身哆嗦,他要是敢生二心,不用媳妇动手,他老娘就能拿鞋底把他给抽个半死!
倒是李大根,十二岁被抓壮丁,如今二十多了还是孤家寡人,对路边的妹子笑得特别害羞。他不再是骨瘦如柴的模样,个儿高大容貌端正,笑起来露出一嘴雪白的牙,好些个姑娘都被他笑得脸红了。
随着一声行刑,皇帝被架上刑台,刽子手手起刀落,他整个人都成了两段——经过民主投票,众人一致认为腰斩比斩首要好,等死透了不还是能割下脑袋挂着示众?
可怜皇帝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因着个人喜好糟蹋了无数无辜女子,视百姓生命为无物,最终被曝尸暴晒腐烂,也不曾有人为他收尸。还是周围住的百姓嫌太臭了,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至于宗庙里的牌位,玲珑觉得太占地方,她懒得叫人去挖坟,但那些陪葬的财宝得弄出来,她缺钱得很。百废待兴,处处都要花钱啊!
潍州军占领京城以来,除了高门贵族被赶出世代居住的大房子之外,玲珑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除此之外,那些朝臣也都还活得好好的,可他们并没有感到轻松,瞧龙女的手段,就知道她绝不是个心善的,于是人人自危,有那贪生怕死的,见讨好没用,便起了旁的心思。
自古枭雄多为男子,从未有过女帝的出现,如今潍州军打下天下,他们会愿意尊称一个女子为帝吗?
潍州军之名世人皆知,其中龙女的二把手,那名叫鹿三的,以一身神力著称,又颇有领袖才能,骁勇善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听说此人脾气暴躁易怒,便有人想通过将家中美貌女子献上的方式来博取鹿三好感,从而撺掇鹿三去抢那个位子。
都是些泥腿子出身,世家贵女,那是鹿三这样的人几辈子都见不着的!可眼下却有人主动送上,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计向来好用。
龙女是女子,即便不说,京城这些人对她也存了许多轻视,觉得这天下与其说是她打的,倒不如说是她手下那些能人打的,她不过是坐享其成而已。再说了,女子为帝,岂不荒谬?牝鸡司晨,哪有这样的道理!女子便要三从四德贤惠持家!
瞧瞧这小女子都折腾出了些什么东西!还女子军营?让女子上阵打仗?做先锋探子?她们有这个能力么!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家中相夫教子,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更别提京中开始建设的那些个学堂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让女子读书便算了,居然还不分男女学堂!
简直可笑!
鹿三坐在自己的大将军府,面无表情地听完堂下那几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义愤填膺的陈词,问:“说完了?”
其中一头发稀疏的老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将军!我等实在是为将军感到不值!若是将军起事,我等愿誓死追随!”
“不错!”
“老朽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为将军赴汤蹈火!”
鹿三没说话,转动肩膀跟脖子,甩了甩手,指节噼里啪啦响,他起身,宛如铁塔,高大魁梧,又因经过战场洗刷,带着鲜血的热气与血腥。
“砰——”
是那头发最少的老头飞出去砸到墙上的声音,毕竟年纪大了,又养尊处优,这一摔,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抽搐两下就没了。
剩下的几个吓坏了!连带他们带来的美貌贵女,也跟着脸色惨白!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些泥腿子!跟不要命似的!太可怕了!
鹿三扭动几下手指头,“老子就不爱听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在这里放臭狗屁!老子当皇帝?老子是当皇帝的料?”再说了,他根本不敢去挑战龙女大人的威严,那一脚把他踹的老远的场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心理阴影严重!那是他这辈子唯一一个打不过的人!还是个柔弱纤细的小姑娘!
当然这样的事就不用宣扬了:“来人,把这些意图破坏老子对大人坚贞不变的忠诚的老东西捆起来,送进宫里去!”
立刻就有人冷笑上前,大人给了他们新生,这群老不死的见大人没搭理他们就又开始蹦跶,真以为如今这位跟从前的皇帝一样呢?于是捆人的手劲儿难免就大了些,压断几根骨头弄断几根手指头那可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玲珑很烦。
她抓起手边的一方砚台就朝鹿三砸来,幸好这家伙被揍惯了躲了开去,然后悄悄抹汗,这要是砸中脑袋都没了……
“这么点小事也要找我?”玲珑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弄死就是了,我还会怀疑你?你这么蠢除了给我当小弟也没别的前途了!”
听到前面那句不会怀疑自己的时候鹿三下意识露出傻笑,正准备表个忠心,立刻又听到后面那句,感动瞬间消失不见,他就知道,他在大人心里的形象是上阵杀了多少敌人也挽救不会来的……他永远是那个被一脚踹飞钉在树上的傻叉!
红姑跟十七娘在边上偷笑,她们俩现在都跟着玲珑,尤其是十七娘,心思缜密身手灵活,不管什么都一学就会,算是玲珑的专属贴身秘书。
红姑那就是保镖了。
几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只是个小插曲,玲珑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眼看一头青丝都要给薅秃了,十七娘心疼的不行:“大人,有什么烦心事您说出来,我等给您参谋参谋,这、这抓头发怎么行呀!”
大人的头发美极了,十七娘每次给大人梳头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力道重了便毁了这头发的美丽。
“好烦啊,你们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应该什么都能做,不要再来找我。”
大事小事都要来禀报来求意见求指导,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
十七娘忍着笑意哄她:“属下们都离不得您呢!”
“快住口!”玲珑一脸惊恐,“我又不是你们亲妈!”
她觉得自己应该快点成立起秘书团,每天专业运作这些政务,她最最最最讨厌“责任”了,最最最不喜欢“麻烦”!
“啊我想起来一件事,这几天忙来忙去给忘记了,那些漏网之鱼也该收拾收拾,免得他们再来动摇我小弟们的忠心。”
之前她只是把这些人从雕梁画栋的府邸里赶出来,又抄了他们的家,却不曾问罪,其中好些个都是百姓恨之入骨的。玲珑觉得都腰斩了皇帝,再砍其他人的头威慑力都不足,便思考了下,“那群人最近过得如何呀?”
十七娘耳聪目明,一直都负责这些消息打探,尤其是跟在玲珑身边之后,大人问什么她都要求自己能立刻回答,因此前朝官员的动向也是很清楚的:“回大人,都调查好了,每个人桩桩件件都门儿清,没有几个无辜者。”
玲珑点点头:“那就把消息放出去吧,就说……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大家伙儿自个儿的仇人,总没有我替他们砍了的道理。”
被忽略许久的鹿三在边上竖起大拇指:“妙啊!”
“你怎么还在这里?”玲珑瞪他,“备马,我要出去一趟。”
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秒钟怂成狗,老老实实出去备马了。
玲珑带了几十名贴身卫队,朝皇宫东南方向奔驰而去,这里有许多小宅子,胜在清幽干净,被从豪华宅邸赶出来的贵族们大多居住在此。他们被抄了家,可过惯了奢华的日子,便受不住清寒贫穷。当初抄家,仆人们也都被赶了出来,没有了首饰金银,便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些下人身上。
有那没良心的,自家的亲儿女也卖。
玲珑一脚踹开了尤家小院的门。
这家也没几个仆从,一进门就看见一个少女蹲在院子里洗衣服,这样冷的天,她的手指都冻得通红僵硬,关节肿大,身上衣衫单薄,却仍然在很用力地搓着衣服。左边是个小厨房,里头有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女子,忙得不可开交,却是在烧火做饭。
堂屋的门关的严严实实,除了这两个女子外没有旁人。
那少女见了玲珑,立刻起身,冻得是面色发青嘴唇泛紫。玲珑让卫队在外头等,只带了红姑跟十七娘进来,她看了少女一眼,问:“你是尤二?”
“小女子正是尤家二娘,姑娘是……”
尤二娘小心地看着玲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谁知下一秒,就有一件雪白的狐裘披在了她身上,这狐裘温暖又御寒,她呆了两秒钟,“你……”
玲珑摆手,又朝小厨房走去,正在忙碌的中年女子不停地咳嗽,面色也很苍白,看起来正生着病,她听见外头动静,也走了出来。玲珑看看院子里的少女,又看看这名妇人,发觉这两人有个共同点,那就是眼神麻木。
她没说话,红姑皮糙肉厚不怕冷,就把自己的披风解下,给同样衣着单薄的妇人披上。而十七娘则脱了自己的,硬要玲珑披着才行。
“大人?”
玲珑出了几秒钟神,被十七娘唤醒,随后吩咐红姑:“把堂屋门踹开,逮着里头的人,只要打不死,就给我往死里打。”
“是!”
一听说揍人,红姑眼睛一亮!十七娘也跟了上去,她负责站在门口,把想跑出来的都给踹回去。
洗衣服的少女解下狐裘要还,玲珑不要,随后妇人咳嗽着走出来,少女连忙扑过去,“娘!娘你慢点儿!”
堂屋传来一阵哭号。
玲珑扭头看了下母女俩,问:“要不要去看看?”
她的言语称得上是和颜悦色了,这使得尤家母女俩都有些受宠若惊,尤二娘扶着母亲,两人慢慢走过去,就看见里头的尤家人被红姑单方面殴打,尤家老爷,也就是尤二娘的生父,还有尤家二房跟三房,以及他们的夫人与儿子。趴在地上不动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是尤家三个老爷的亲娘。
尤家的名声,玲珑听过。
都是清誉,说他们家有儒家之风,又说他们家礼教森严,儿女教养的极好,是出了名的大家族。只不过再大的家族,被抄了家赶出府邸后,也得蜗居在这小小院子里。
仆人们没了,便让尤大夫人跟尤二娘做仆人的事儿。
十七娘见玲珑走近,冷下脸:“我劝你们闭上嘴,我家大人不爱听你们鬼哭狼嚎,若是你们再敢发出声音,我便把你们的嘴缝起来!”
见她虽容貌秀丽却眼神阴狠,俨然说到做到,欺软怕硬的尤家人立刻闭嘴不言,红姑顿时揍得更起劲儿。她见他们不敢出声,越发开心,也很羡慕十七娘。明明自己比十七娘看起来高大凶狠多了,揍人也疼,可怕十七娘的人就是比自己多。
好气哦!
玲珑进堂屋来,毫不客气地踢掉了老太太的坐垫,坐在了老太太的位置上。
十七娘则帮忙尤二娘把尤大夫人扶了进来,屋内很冷,如今的尤家可买不起炭盆烧,尤二娘怕自己的手太冷冰到母亲,便将手在怀中焐了许久才敢再靠近。
玲珑看着地上那群猪头就烦心,好在她今天来也不是为这些人,便问尤二娘:“你家大姐呢?”
提到这个,尤二娘倔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悲伤的表情,她忍着夺眶的眼泪,不肯让其掉下,“大姐、大姐嫁人了,在夫家。”
“嫁的哪家呀?”
“嫁的西江侯府。”
玲珑颔首,“十七娘,去叫人接人去,记得用马车。”
“是。”
十七娘办事利落,很快来回,玲珑便打量着地上这群被红姑揍得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尤家人,叹了口气,尤二娘母女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忐忑地望着玲珑,却又听她叫人去接尤家大娘子,顿时激动起来。尤二娘更是落下泪:“谢谢您!”
“我把你姐姐从夫家接回来,这有什么可谢的?”
尤二娘咬着嘴唇,眼泪却不受控制:“总、总之,就是谢谢您!”
玲珑随意掏出两个金线球开始把玩,这是心灵手巧的十七娘给她做的玩具,她很喜欢这亮晶晶的玩意儿,随身带着。果不其然,十七娘见了,素来阴冷的面容露出个羞赧的笑来。
玲珑的贴身卫队,都是脑筋快身手好的年轻士兵,尤家大娘子很快就被送了过来。只是这乍一看……玲珑险些以为自己瞧见了那些蹲在路边目光麻木瘦的只剩个骷髅架子的难民。
尤大夫人与尤二娘登时就心疼的哭了,她们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尤家大娘十分虚弱,无力行走,侍卫便将她放在了软榻上,而后迅速退下。
就见地上几个猪头目露怒色,似乎是在斥责他们将尤家大娘子接了回来,这太丢人了,说出去岂不是坏了尤家门风?
“怎么,有意见?”玲珑思考了下,“红姑,再揍一顿吧,揍到他们没意见为止。”
于是就在尤家人惨叫的背景音乐中,她与尤家母女三人说话。尤家大娘子虽然虚弱不堪,却神智清醒。玲珑问她们:“你们可还记得,那个被抱错的女儿?”
尤大夫人立刻愣住了,她几乎是忘记了对玲珑的恐惧与不安,抓住玲珑的手:“她、她在哪儿?!她还好吗?她、她……她还、还活着吗?”
最后问的那句,几乎是在泣血。
这样的乱世,那样小的孩子,还能活着吗?
玲珑很遗憾地对她摇头:“她死了。”
尤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往后仰去,就见她泪流不止,再也说不出话,尤家大娘与二娘也拼命忍着不哭出声,瞧着实在可怜。便是十七娘,也心生怜悯。
玲珑又道:“不过她在死前,拜托我找到你们,照顾你们。”
“那孩子……”尤家大娘捂住嘴,泣不成声,她本就只剩下一口气,这样一哭便喘不过气来,十七娘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朝里塞了颗药丸。
这药丸补气生血,对虚弱之人效果很好。
尤大夫人悲伤攻心一时晕厥过去,很快便醒转,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抓住玲珑的手,几乎要疯癫了:“她、她怎么死的?她怎么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