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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绾一愣,热气一下子冲进了眼眶。
宋绾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心里医生的关系,她最近有些暴躁,总是会在和陆薄川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和他针锋相对。
宋绾抿着唇,她的眼泪都还没止住,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虽然声音不大,带着几丝恨意,但更多的是心里梗着一根刺的歇斯底里。
她没想到得到这样的结果。
宋绾垂了一下眼睫:“是吗?那谢谢你。”
陆薄川目光沉了下来。
并不好受。
陆薄川道:“不用,毕竟婚房买不买在这里,对我的影响并不大。”
宋绾心口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她转头看着陆薄川,抿唇笑了笑:“还是要谢谢的,就是要麻烦陆总到时候两头跑了。”
林雅又过来了几次,两人每次谈完,宋绾都是一身冷汗,宋绾有些受不了。
在林雅的建议下,宋绾的烟全部换成了薄荷味,烟味很淡的烟,抽起来冰冰凉凉,一直凉到肺里。
冬天吸的滋味就更难受。
宋绾很不喜欢这种味道,但又没有别的办法,陆薄川不让她抽别的烟。
林雅给宋绾开了药,宋绾吃了几天,整个人都有些暴躁,还有些麻木,有时候甚至会恶心想吐,浑身虚软,连路都走不稳。
她和陆薄川散步的时候,都有些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氛。
第三天的时候,宋绾和陆薄川走在街上的时候,还会出现幻觉,等清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大汗淋漓。
这样的副作用是宋绾没有想过的。
她有时候站在阳台上,什么也不做,都会出汗。
她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自己的精神是不正常的。
她想,难怪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人,因为抑郁而自杀,原来这个世界上,治疗心里疾病的药物,会比得病本身还要让人痛苦害怕。
第四天的时候,她站在卧室,低头对着药看了很久,把药倒在了家里的洗手间。
断了药以后,她的情况慢慢会有一些缓解,但还是会止不住的烦躁。
宋绾和陆薄川在家里这样呆了几天。
白天散步,一天三餐按时吃,宋绾晚上睡不着,就爬起来,去吻陆薄川。
她和陆薄川做过,会短暂的睡一觉。
但是即便如此,她和陆薄川呆在一起,也越来越烦躁,在陆薄川再次提醒她要吃药的时候,她的烦躁已经达到了一个顶峰的值,她站在卧室,手指间夹着烟,道:“你不去夏清和那里吗?天天陪着我,会让我误会,你真的爱我爱得没了我就活不下去的。”
自从林雅过来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有些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能迎来一场风暴。
陆薄川神情阴翳,黑眸盯着宋绾,冷声的道:“不用你操心。”
宋绾夹着烟的手指有些发抖。
她最近总是控制不住。
宋绾又吸了一口烟,眼睛干涩难忍,她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
她不想和陆薄川吵架,他太懂得怎么刺激她的心了。
下午的时候,家里的门铃响了起来,陆薄川去开门,等门打开,他愣了一下:“大哥,大嫂。”
“绾绾还好吗?”陆卓明道:“我们来看看她,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陆薄川并不想让陆卓明在这个时候接触宋绾,但陆卓明都已经上门了,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陆薄川侧过身,让陆卓明和舒意进来。
宋绾一转头,看到了陆卓明和舒意,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宋绾抬眼看陆薄川:“你什么意思?”
陆薄川目光注视着宋绾:“大哥过来,说想和你好好谈谈,你和他有什么误会,摊开来说也好,大哥很疼你,你这样误会他,终究不好。”
宋绾心里没有办法平静,她冷嗤了一声:“我不想和他谈!”
“宋绾!”陆薄川声音沉了下来,他道:“我找人查过了,你说的那个医生,叫程承,是你当年出车祸的时候,给你做手术的一助,所以你对他有印象,是很正常的事情!”
宋绾咬了咬牙,她有点想砸东西。
宋绾道:“当时给我做手术的,除了一助也有二助吧!除了一助二助,还有主刀医生!护士!有这么多人!我为什么会只对他有印象?”
“因为你遇到的是他。”陆薄川皱了皱眉。
宋绾感觉自己的心口几欲爆炸。
林雅找她谈话的时候,宋绾把她带陆宏业去郊区别墅,把自己偷资料,把自己想起的被陆卓明催眠的事情全部都朝着林雅和盘托出。
这些事情在网上早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宋绾没有什么不能和林雅说的。
说完以后,她问林雅,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出现幻觉?
林雅说,现在并不好说,因为没有办法和她深入交谈,她的很多东西是没有逻辑的,她需要更多的信息。
可是宋绾给不出。
一旦林雅和她谈到过去的事情,想要挖掘更深层次的东西,宋绾就没有办法承受,她只要往深了想,脑袋就会像是有把斧子在开凿。
可林雅也说过:“绾绾,你不必总是纠结于此,这件事你这么耿耿于怀,也不能百分百保证,是真的没有发生过的。”
那也就是说,还有百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是真真实实的发生过的。
宋绾喘了一口气,她手指都有些发抖,很久她才缓缓的平静下来少许,她看着陆卓明:“好啊,你要谈什么?”
“我们去书房谈吧?”
陆薄川湛黑的眸子缩了缩,他刚要拒绝,宋绾却已经点了点头,往书房走过去。
陆卓明和宋绾一起进了书房。
陆卓明道:“绾绾,你过年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听薄川说,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还请了心里医生,很严重吗?”
宋绾现在看到陆卓明,心情就会起伏得厉害,她说:“陆卓明,你装什么装啊?”
尽管她也知道,那些事,或许真的是她的幻觉,但是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宋绾都没有办法不往那边想。
可往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心口却也像是别着一把刀似的。
她从出狱后,只有大哥对她和颜悦色,还把她当家人,给她一点温暖。
宋绾怀疑谁,都不想怀疑他。
宋绾紧紧抿住唇,她不想挡着陆卓明的面哭,可眼泪还是从她瓷白的脸上流了下来,她说:“你和那个医生,把我关在江雅医院的住院部,对我催眠,让我忘记那些事情,难道还要我来提醒你吗?”
陆卓明愣了一下:“我没有听懂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对你催眠?绾绾,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过你对我有误会,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
每个人都要问她为什么。
宋绾看着陆卓明温和的脸,尽管他不良于行,但陆家的孩子长得都是万里挑一的好看。
再加上陆卓明的气质,他一直都是温和优雅的存在,由于做的是科研类的工作,即便是已经三十多岁,却还是带着一种学者的干净气质。
宋绾觉得心里翻滚得厉害:“大哥,你就不怕吗?你当年为什么要留着我?你既然要把事情嫁祸在我身上,又何必把我留下来?让我死了不是一了百了吗?”
“绾绾,你的意思是,是我指使你把爸爸带去郊区别墅,是我指使你去偷文件,然后给季家的?”陆薄川眼底的失望刺痛了宋绾的眼,他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谁会放着好好的家不呆,整得家里家破人亡?”
宋绾细白的手指抖了一下。
陆卓明道:“绾绾,我知道你很痛苦,对于当年的事情,你的痛苦或许并不亚于我们,我不会怪你,我只希望现在的陆家能够平平安安,当年那样的打击,不管是我,还是薄川,都没有办法再经历一次。”
宋绾偏开了头。
陆卓明的声音温和下来:“绾绾,我听薄川说你精神出了问题,我不知道薄川背地里怎么刺激你了,如果你想离开他,我会给你想办法。”
“谢谢。”宋绾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大哥也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
她还是会控制不住,往陆卓明身上想。
陆卓明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宋绾道:“大哥,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陆卓明刚出书房的门,宋绾双手朝着书房桌子上堆积的文件狠狠扫了过去。
“碰!”的一声,一桌子的文件被扫落在了地上,宋绾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又没忍住,点了一支烟。
烟还没抽完,房间的门被打开,宋绾知道是谁,她站在窗边,没有回头,
陆薄川垂眼,看着书房里散落一地的文件,眸色沉压压,像是压着一腔汹涌的情绪。
宋绾紧咬牙关,一边吸烟眼泪一边止不住的往下落。
陆薄川走进来,他伸手拉住宋绾的手,强行将她转过身来,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宋绾,你是不是不把陆家的人全部折腾死,你就不肯善罢甘休?”
宋绾眼泪流得更凶,但是她没出声。
陆卓明和舒意什么时候回去的,宋绾不知道。
书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宋绾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不少,但她依旧没回头。
陆薄川走进去,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宋绾被迫和他对上视线,他的目光潜藏着骇人的沉,宋绾看得有些心惊。
宋绾觉得陆薄川应该是有话对她说,但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的却是:“散步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我们下去走走。”
宋绾没有反对。
两人状态都不怎么好,宋绾散完步回来,去洗手间洗了澡,陆薄川拿了药给宋绾。
各种各样的药物,一大把,宋绾接过来,转头就丢进了洗手间。
但是进洗手间的时候,宋绾的腿有些软,整个人差点被绊倒,手里的药丸撒了一地,宋绾赶紧把药全部捡起来,丢在马桶,用水冲走。
出来后,宋绾直接去睡觉,陆薄川拿了衣服去洗澡,宋绾还没来得及盖好被子,就感觉到了房间里气氛的不同。
一股凉意从脊椎骨直直往上串,宋绾蓦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了从浴室里出来的陆薄川。
陆薄川的眸色沉得骇人,宋绾心里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见陆薄川将手往前伸了伸,沉沉的看着宋绾,语调冰寒:“这是什么?”
宋绾的目光朝着陆薄川手上的药看过去,他修长漂亮的指间,正躺着一粒白色的药丸,宋绾直直的盯着那颗药,她也不知道心里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紧绷了。
宋绾对着药看了很久,道:“我不知道,你哪里拿的?”
“洗手间。”陆薄川语调很沉,压着一腔怒火:“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宋绾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抿着唇,她的心弦几乎要绷到极致,顶着陆薄川高压强的视线,道:“本来也没指望瞒你多久,既然你发现了,那正好。”
“理由。”
陆薄川道。
不知道是不是被陆薄川发现了,宋绾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连日来的烦躁都跟着消散不少。
宋绾抬头,看着陆薄川:“陆薄川,你有没有查过,吃治疗心理的这些药物,带给人的副作用?”
陆薄川的目光紧紧盯着宋绾:“怎么回事?”
宋绾道:“没什么,我不想吃药。”
陆薄川趁着宋绾睡觉的时候,去网上查了查,他看着网上显示的资料,整个人阴沉到了极致。
陆薄川在书房抽了一夜的烟,他打电话给林雅:“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这个要会对身体造成这么大的副作用?”
林雅被他从梦中吵醒,道:“怎么了?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薄川是在看到网上的资料以后,才后知后觉感觉到,宋绾那几天的不同寻常的。
她完全没有食欲,有一次在洗澡,就摔在了浴室里,不间歇的抽烟。
她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在他面前做到若无其事,陆薄川光是想想心里的怒火就已经烧了起来。
他压着脾气:“林雅,我是让你给她治病,不是让你给她开这些折磨她的药!”
林雅被他声音里的阴沉给惊骇到,她道:“陆总,你先不要那么生气,治疗心里的药,都会有一个过程,有些人会出现明显的副作用,有些人也不会出现,就算出现了也没关系,会有一个阶段,等这个阶段过去,情况就会慢慢好转,宋小姐已经压抑了太久,她的心里已经出了问题,光是靠简单的心里疏导是不起作用的,我建议是配合药物治疗。”
陆薄川挂了电话后,将电话狠狠朝着墙壁上砸了过去。
而这一夜,宋绾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连日来一直紧绷着神经,得到了稍微的放松,没有陆薄川的陪伴,她竟然也沉沉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陆薄川联系了郑则,让郑则过来家里拿文件。
陆氏集团的员工已经陆陆续续的上班,陆薄川一直压着没去。
郑则敲响门的时候,宋绾听到了,但是没起床,陆薄川从书房出来,给郑则开门。
郑则一进去,就被浓重的烟味呛了一下,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陆薄川,一眼就看到他阴沉到了极致的脸色。
郑则没敢说话,拿了资料小心翼翼的问:“陆总,原本今天还有一场会议,是上午十点半的,需要推迟吗?”
“不用。”陆薄川道:“你先下去,我换件衣服就下来。”
陆薄川掐了手里的烟,他换了一身衣服,让人送来早餐,进了宋绾的房间。
宋绾闭着眼睛,没说话。
陆薄川看了她很久,道:“早餐我已经让人松了过来,你在这里等我,我中午回来,吃完饭下午带你去医院。”
宋绾并不出声。
陆薄川压抑了一夜,见宋绾一直不说话,沉了沉声音:“宋绾。”
宋绾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她到底抵抗不住陆薄川身上传来的低气压,她动了动唇道:“随你。”
陆薄川出了门,郑则已经在楼下等他,车子一路开往陆氏集团总部大楼,车子里的气氛低沉压抑到可怕,郑则握住方向盘的手心都渐渐渗出了汗,也不知道陆薄川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气压这么低沉。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除了四年前陆家刚出事的时候,郑则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陆薄川了。
陆薄川在公司开完会,回到景江,宋绾正在打电话,电话那头,是季慎年。
宋绾没发现陆薄川回来,她只是听着对面季慎年对着她说:“绾绾,我查过了,当年那份文件,是在你出了车祸后的第二天,才到的季家,也就是说,那份文件,或许并不是你亲自给的,你想想,你当时是怎么出的车祸?”
宋绾心里一阵心惊肉跳,血液都跟着沸腾:“季慎年,你有没有调查错?”
然而她的话刚落音,一个声音就从她的背后响起,声音阴冷低沉:“你在和谁打电话?”
宋绾心里一惊,猛地回过头去,一眼就看到了脸色寒到了极点的陆薄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