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的拍摄还算顺利,只不过这几天都是晴天,和电影需要的气氛迥然不同,导致剧组多了许多拍摄之外的工作。
天空挂着一轮红日,晴朗的都让人觉得有些热。
连续几天一丁点雪花都没落,让人都有些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冬天,所以倒霉至极的需要进行人工撒雪,听上去很唯美。
实际上……嗯,一言难尽。
几个壮汉一边拖着雪袋子一边对着吹风机,鼓风机之类的疯狂扔雪,为了防止雪融化,他们还需要带着隔热手套,噗嗤噗嗤头也不抬的扔上一把,怎么想画面都不咋滴。
叶疏言坐在角落,剧本看了一半放在一边,今天他的戏份不多,早上就结束了。
他也没闲着,自己的戏份结束后就开始暗戳戳的看别人的拍摄,充分表现了好学精神。
下午着重是莱昂纳多和尼古拉斯的对手戏。
起先,他还能全神贯注的看着两位飙戏,而后不知怎么,目光止不住的被那几位撒雪的壮汉吸引住,目不转睛的盯了好长一段时间。
硬要让叶疏言说哪里好看,他只能说……很魔性吧,让人忍不住在意的那种。
回过神,重新把目光放回舞台中央的主演身上,叶疏言开始认真揣摩。
观看两位影帝级别大佬表演,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种时候还是比较适合偷师。
那两人都是即兴发挥的种子选手,都属于那种演着演着就把剧本台词扔一边,开始疯狂飙戏的天才,看他们演戏绝对是处处有惊喜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们会用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动作去诠释角色。
说是剧本局限他们的发挥也不为过。
这次也不例外。
两人站在别墅客厅中央,只是站着,细微的小动作,一个不经意的眼神,瞬间勾勒出弩拔剑张的气氛。
他们的目光似乎并未相撞,却又像时刻注视着对方,半眯着的眼,紧绷的表情,两人之间透着无数说不清的情绪。
“过!”哈维喊道,目光似乎无意间扫了一旁的叶疏言一眼。
灯光师立刻收起遮光板,摄影师停下动作,举着摄影机开始回放刚刚的场景。
所有人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每一个人都忙活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像这样快节奏的工作已经令他们习以为常。
莱昂纳多松了口气,他在和尼古拉斯对戏时,也会忍不住被对方压制,在对方的气势下,有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感。
老牌演员的爆发力在没有亲身体验过时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像是有千言万语,弄得人不自觉被带走节奏。
他闭了闭眼,回忆自己刚才的表演,应当是没有大差池的。
任由化妆师给自己补妆,莱昂纳多松了口气,好像没被压制的太厉害吧?应该没掉面子。
中场休息的尼古拉斯坐在沙发上继续看剧本,看到一半忽然对着一旁的助理问道:“你觉得莱昂纳多怎么样?”
大概是起了爱才之心,他忍不住的想要在演戏的时候狠狠地“欺负”对方,拼命的压制对方的发挥,想要看看这个年轻的男孩到底能做出怎样的出色反应。
“相当出色,他的演技很自然。”助理思考了下,笑着回答道,“我刚刚都差点忍不住想要冲过去阻止你们打架。”
他最后一句话倒是真的,莱昂纳多凶狠的眼神瞬间弱化了他阴柔纤细的容貌,让人的目光牢牢地被他的眼神吸引住。
而尼古拉斯的微动作也丝毫不逊色,一分钟不到的镜头中,他的手指不停的在微颤,脚步随着莱昂纳多视线的余光进行的转变,这一分钟的镜头经过剪辑,最后可能只会留下七秒,然而无论是哪个七秒,在镜头中两个人的情绪都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这对于演员而言也并不容易。
因为情绪这东西以数据的形式来表达,多数呈现抛物线形式,顶端的情绪会让人愤怒到失去理智,而接近顶端的情绪在酝酿时并不是一蹴而就,想要让观众有代入感,就必须要让人有情绪过度的感觉,这很难。
而莱昂纳多和尼古拉斯之间的情绪就处于不停酝酿随时爆发的感觉,并且是随着他们的举止不停地深入。
他们俩之间紧张的气氛不仅带动了彼此的情绪,即使在旁观者看来,也有一种他们俩下一秒会打起来的错觉,,说实话,在看到两人的对持后,助理真的有一种他们一定会打起来的感觉,他甚至差点没忍住想要冲过去阻止两人,
能够带动他人的情绪,这样的演技必然出色。
“他进步的速度太快了。”尼古拉斯忍不住赞叹,刚开始拍戏那段时间他还能压着几位年轻小家伙们,但现在,别说压制,他们已经成了真正势均力敌的对手。
“接下去还剩几场?”没等助理回到,尼古拉斯换了个话题。
助理看了眼手中的单子,淡定回到道:“最后一场,周末要出去放松一下吗?”明天的戏份和尼古拉斯没什么关系,后天剧组休息,两天的时间足够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的神经,他也真诚的希望自己的老板能够放松一下。
尼古拉斯无所谓的点点头,倒是更期待自己的下一场戏,依旧是和莱昂纳多的对手戏,许久没出现过的热血沸腾的心情在胸腔蔓延,他无比感谢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无论是莱昂纳多还是丽娜贝忒,亦或者是托比,他们的进步速度都让人欣喜不已。
一位好的对手更能激发出他表演的热情。
……
莱昂纳多饰演的特纳皱着眉,脸色不虞,他的眼神飞快在四周扫过,最近一系列奇怪的事情都是从他杀死那只狗开始,第二套斯科特死亡,然而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诡异的开始。
电话线被扯断,屋子里的食物不明不白的少去,还有各种被动过的摆设。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昨晚把烟灰缸放在茶几上,但今天一早烟灰缸却自己出现在他的房间门口,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他怀疑是有人故意这么放的。
而这个人……
他把目光投向约翰。
“你是在故意吓唬我?”特纳的语气带上点烦躁,无论是谁一大早出门发现房间门口被放了个烟灰缸,走到楼下又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封只有他名字的奇怪信件都会有些不安。
约翰面露茫然,他实在不明白这个青年突然把他拦下到底是为什么,要知道他不过是起早准备给女儿做个早饭。
“不,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为什么我要吓唬你?”约翰企图和这个暴躁的青年说道理。
特纳烦躁的揉了揉头发:“难道不是因为你女儿跟踪我们,被我扔石子,所以你来报复我们?”
约翰惊讶的睁大眼:“布兰妮跟踪你们?什么时候?”
“别装了!昨天晚上我和普利斯出门的时候,明明看到她偷偷摸摸的跟在我们身后。”特纳坚信自己不会看错,昨晚在发现斯科特的尸体后,他有些心慌,拉着普利出出门呆了会儿,还没半小时他就注意到偷偷摸摸跟在他们身后的身影,虽然因为天黑看不清,不过他确定是布兰妮。
因为气味,在座的除了布兰妮,没有人会喷香水。
他忍不住嗤笑一声,跟踪人还喷香水,这个小姑娘怕也是脑子不太好。
一听是昨晚,约翰镇定下来,昨晚布兰妮是在她自己房间睡觉的,也并没有梦游,因为约翰昨晚熄灯之后,直接从窗户爬到了布兰妮的房间,虽然距离有些远不过对于当兵的约翰而言不是问题。
只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反驳说“不是布兰妮”而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特纳,完全表现出一位不知情父亲该有的情绪。
……
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精彩表演,叶疏言的表情变得兴奋起来,脑子高速旋转,就像是即将发射的火箭,正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心跳声从未如此激烈,仿佛下一秒就会从胸腔跳出。
如果是他会怎么演?如果让他来,他会用什么方式表现出对持。
他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自己脑子里又出现一个小姑娘,跟海拉的突然出现不同,这个人格令他有一种“诞生”的感觉,就像是一点点小荧光如同在母体里的受精卵,开始长出的孩子的模样,随着他对角色的深入,胚胎开始成长。
这种感觉很奇妙,硬是要形容……
让他有种“怀孕”的奇妙感觉。
等下,怀孕?
被自己的形容雷的外焦里嫩,为什么他会联想到怀孕?叶疏言有点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发神经了,或者哪根神经搭错了。
这种联想实在是太可怕了。
难道是因为最近太过女性化而导致心灵扭曲?叶疏言开始反思自己最近的内心世界,比如看到漂亮的包包会不会心动?
……屁个心动。
朱迪桠裹着棉袄走来,叶疏言立刻收敛起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
看到小姑娘严肃的面孔,朱迪桠内心隐隐带上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兴奋。
仿佛是看着有人在悬崖边徘徊,而下一秒,她将会毫不犹豫伸出手把对方推下去一般,带着令人解气的舒爽。
她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见面时,对方那倨傲带着漠然的神情,只能把她衬托的更为不堪。
挂上恬淡的笑容,朱迪桠走近,亲昵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状似无意的说道:“明天下午四点,邓波利亚酒店,三楼报我的名字。”
说完她也不急着走,上下打量了一番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她垂眸收敛起不必要的情绪,再次看向叶疏言时就像是亲密的大姐姐,语气带笑:“记得打扮的好看些,姐姐是不会害你的。”
“……”对,你是不会害,你直接用卖的了。叶疏言忍不住吐槽,脑子里的弹幕几乎是成片出现,这女的怎么能这么贱呢?
“要是不会化妆,姐姐可以帮你,不用客气。”笑容满面的把手搭在叶疏言肩膀上,姿态亲密,她现在也不在意对方冷漠的态度了,毕竟再过不久,她们就是一类人了,谁又能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呢。
叶疏言默了下,淡定道:“不用。”
朱迪桠并不喜欢叶疏言的拒绝,她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张嘴了张嘴,最后也只是柔弱的笑了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了。”
曾经叶疏言以为那些什么个宫斗剧里的女人都是夸大其词,不过在看到朱迪桠的作态后,他彻底懂了什么叫“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这他妈的,太能装了吧?奥斯卡影后都没她能演,搞啥子咯。
说完朱迪桠也不等叶疏言的回应,径直离开,倒是叶疏言看向对方的背影神色意味不明。
他需要弄明白一件事。
关于哈维邀请他吃饭这件事,到底是朱迪桠这个女人自己自作主张,还是哈维授意让她过来打关系的。
这两种看似差不多,实则天差地别。
叶疏言听过罗伯特说过哈维的一些事,比如极喜欢潜规则女演员,几乎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倘若是哈维本身对他产生兴趣,那可就有些麻烦了,毕竟对于这种好莱坞大鳄而言封杀一个小明星实在是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毕竟谁都愿意卖他一个面子。
好莱坞女星多如牛毛,没了你总会有别人顶上,而他又没有真切的能够给资本主义带去利益的东西,说句实话,演技好长得漂亮在演艺圈,以某种意义而言是毫无用处。
对于家族关系都在音乐圈的叶疏言而言,这样的封杀肯定是没办法反抗的。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只希望邀请他吃饭是朱迪桠自己的想法,毕竟那个女人似乎很想拉他下水的样子。
再不行还是给罗伯特打个电话。
只希望他的运气不要那么背。
还在想着怎么应付明天的邀请,叶疏言敏锐的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打转,他对视线和镜头一向敏锐,再加上这道视线可以说是丝毫不收敛,他相当做不知道都不行,带着莫名的危险感。
他故意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余光在片场扫视。
片刻,他垂下眼帘,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
非洲人果然是非洲命啊,这视线的主人十有八九是哈维了。
啧,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