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夜晚过后,第二天的教学如约而来,自然,和孩子们相处的是叶疏言。
海拉不知为何,十分大方的放弃了今日身体的使用权,转头不知道跑到哪个旮旯角躲着。
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不过海拉自动放弃使用权倒是让叶疏言松了口气,毕竟海拉的童年可不太正常,别说是介绍生活,她怕是能把分享自我生长体验,说成尸体解剖课。
还是那种丝毫不带掩饰的血腥解剖。
叶疏言性格偏向于冷淡,和过于热情的孩子们倒是显得融洽。
教室内,氛围和谐,孩子们表现出课堂里从未有过的好奇。
“叶老师,美帝小孩子有几年级?”
“在美帝,公立小学一共有八年级。”教科书式宣本照读,叶疏言表示他自己其实也没体验过。
底下原本淡定的小萝卜球们纷纷惊讶出声。
“太惨了吧!要上八年!幸亏我不在美帝。”胖嘟嘟的小男孩拍拍胸脯,一副逃过一劫的样子。
他的话得到周围学生一致认可。
“……”虽然你们小学只有六年,但你们还有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总共十六年学习生涯。
庆幸个啥?
叶疏言其实挺想恶趣味的戳破这群小屁孩的美梦,你们以为小学结束就是结束?太天真了,那才是刚开始。
“叶老师为什么你华夏语说的那么好?”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他能说天生的吗?当然是不能,清咳了两声:“学习能够让你们懂得一切。”
你来我往的问答模式倒是挺适合叶疏言的,不用费脑子思考,挺舒服的。
盯看一旁的王老师欣慰不已,她以为这个少女会不太适应她班里的吵闹,没想到和孩子相处的相当和谐。
华夏课时,一节课45分钟,聊聊天玩玩游戏,一节课跟飞的一样,叶疏言准备走的时候,一堆小萝卜头拉住他的衣服,希望他多留一会儿。
叶疏言是个心软的人?
当然……不是。
于是乎,他坚定而又果断的逃出孩子们的包围圈,按照原定计划,他下午想去魔都电影制片厂。
告别了暂住一天的舍友,并拒绝了晚上的表彰大会,叶疏言拖着行李准备去酒店。
站在学校门口打车的时候,他看到了阿尔瓦罗正从学校门口进来。
在看到叶疏言这张脸,对面明显的抖了下。
可想而知海拉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
叶疏言坏心眼的冲着对方笑了笑。
在看到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后笑得更灿烂了。
嗯,他就是故意的。
……
华夏电影发展史相比较于世界电影的长河那是相当短暂。
而魔都,是华夏电影的发源地,也就是说,曾经所有的电影都是由一家叫:魔都电影制片公司,进行宣发发行。
改革开放后电影行业才正式有了兴起的苗头,当时的电影多数也是红色主旋律电影。
所谓的主旋律也就是抗战、描写辛勤劳动人民的电影,当然也有艺术类型,比如相当出名的《红高粱》之流。
魔都电影制片厂比想象的要略显成就,整体的建筑结构也是水乡独有的风格,青石路,假山楼阁,雕栏玉砌。
圆形的石拱门一个接着一个,叶疏言没跟团,他直接去了电影里程碑的地方。
刚踏进昏暗的长廊,视线骤然陷入昏暗让他有些不大适应,或许是为了配合老电影的放映体验,整个屋子狭长而昏暗。
除极窄,大概三四米的样子,场地骤然开阔。
两边的墙壁上投放着老式电影片段,通过投影机放的黑白电影。
主角都是淳朴的面孔,带着红星帽,穿着灰扑扑的衣服,风里去雨里来,挣扎在残酷的战场。
老电影有个特点就是夸张,尤其是战争片,叶疏言站着看了会儿,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
别说什么以一敌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是这男主牛逼的光环,带着炸药冲入敌军都能在混的如鱼得水,然后solo的对方不知敌人在哪儿。
在死前再摆个帅气的pose,喊一句:“我是共/产主义/接班人,我要为共/产主义奋斗!”
紧接着和敌人一起被“砰”的一下,英勇献身。
总之很雷人,不能带着脑子看。
看完还能让人想起某篇小学课文《******》,当然课本故事是真实存在,电影是夸大虚假。
被雷的外焦里嫩的叶疏言摸了摸自己依旧在强有力跳动的心脏,深深觉得,制片人怕是把观众当傻子玩。
好在,不是所有的电影都是那么雷人。
倘若把电影看做主线,那么其中的分支多不胜数。
在不到四十年的时间,电影行业发展迅速。
其中武打片,商业片更是给如同一匹匹黑马迅速冲进人类视线。
只不过能够让人产生共鸣的电影终归是爆米花电影居多,而多数艺术片除了拿来冲奖,实际上票房可以用惨淡来形容。
不是华夏文艺电影惨淡,是全世界的文艺电影都夹杂着这个趋势。
演员们爱以文艺片标榜自己的内涵深度,而观众多数更喜欢爆米花电影。
再往前走一段,电影的内容逐渐变多,在清一色的战争片中也能看到纯纯的爱情片,淳朴的亲情片,故事种类也变得多样化起来。
叶疏言看到几部挺有意思的短片,站在投影屏幕前方等它播放结束,二次回放时才舍得走人。
在华夏不是没有好电影,而是对于电影定位不够明确,尺度不够开放,导致许多好电影不能被播。
他记得有一部很精彩的文艺电影《那人那狗那山》。
无论是拍摄手法,故事内容和完整性,故事深度而言,这部片子起码秒杀了2000年到2020年,这二十年之间绝大多数电影。
这是一部1999年的放映的老片子,但也是什么时候看都不会觉得过时的好片子,说的是邮差的故事。
是华夏电影中少有讲述邮差的电影,同样片子在父子情感也做出的相当有深度的讲述。
一个逐渐被人遗忘的职业,一对父子一条狗,在这大山深处对于职业的努力。
一部很温情,温情到令人有些心酸的好电影,只可惜如此优秀的电影鲜少有人知道。
叶疏言摇摇头,文艺片多数拉不到什么好的投资,更别说推广和排片了。
能回本就不错了,再加上华夏社会构成复杂,多民族国家总是来得更不容易些。
批判社会/政.治的题材放在国外拍摄,会引发观影热潮,而在华夏只能被禁。
再加上近些年来华夏一直没有出台电影电视分级政策,许多电影被打上“salacity”的标志,更别说广为流传了。
“落体一旦成为艺术,便是圣洁的;道德一旦沦为虚伪,便是最下流的。”
他沉默的在心底把这句话念了两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有些东西必须要时间才能完成,在他成年的时候华夏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网络,都已经有了非常完善的分级制度。
堵不如疏,谁都明白的道理,能做到却是很难。
毕竟一个多民族国家想要复兴发展所要付出的必然是其他国家的千百倍。
更何况华夏走的还是社会主义道路,总的来说我们需要给她时间,让她变得更完美,而不是一味苛责。
叶疏言插着口袋,神情平静,他是经历过美好未来的人,所以他有耐心等待。
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电影剪影,这些都是用最古老的胶卷拍摄的,被安放在黑色滚轮中的透明胶卷完好的保存着。
他微微垂眸,向着那些玻璃框看去,那些胶卷安静的唐在那儿,你甚至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趴在玻璃罩前,罩子里放着老式胶卷,棕色半通明有些像塑料片的东西,他之前在卡梅隆剧组见过,不多,也没有这么多的花样。
现在在华夏有不少电影是用胶卷拍摄,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导演会选择使用数码数字电子技术拍摄。
等再过几年,胶卷大概就要彻底绝迹了。
胶卷拍摄电影不仅成本高,还不易保存,稍有不慎毁于一旦,并且对于后期也不好制作。
他欣赏完胶卷,转头看向电影中的道具模型。
在未来,COS的兴起使得道具模型被大众所熟知,各种各样的手工帝层出不穷,但电影道路还要更精致些。
看着那些逼真的等比例缩小模型,叶疏言忍不住有些手痒,有些道具精细到连细微的花纹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这时候的模型还不像后世多靠电脑p图技术,而是实打实的手工制作,有些发簪,镯子,凤冠比起历史真实存在的也不逞多让。
精致的竟然只能跪着叫爸爸。
再往前看,边角泛着黄色的手写剧本出现,当年的剧本都是用手写,不少地方涂涂改改,还有备注,整个页面怕是只有导演编导本人才看得懂。
从那些凌乱的字迹中,也能感受到导演对于剧本的专注,反复修改,精益求精,在后世看来已经烂大街的剧情却是他们不听修改反复琢磨出来的先例。
如果说,要问叶疏言最喜欢哪部华夏老电影,毫无疑问是陈凯歌导演的电影《霸王别姬》。
可以说它是华夏电影面对世界的开端,以黑马之势横扫各大国际电影节。
在造势这块华夏电影本就处于弱势,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获得金棕榈大奖,可想而知影片的实力。
看完底层的电影历史资料,虽然早就料想他们不会把《霸王别姬》放在其中,但真的没看到还是有些失落。
大概是在变成莉娜贝忒之后,他也开始了像张国荣所饰演的“程蝶衣”一样,开始绝望的挣扎。
身为男儿生,却硬生生被生活从心理到身体扭转成了女儿心。
就如同程蝶衣开始时总是唱不对的那句台词:“我本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到他忽然“醒悟”,唱对了那句:“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他的心理开始了彻彻底底的扭转。
这残忍而又令人绝望的世界,彻底把他逼疯,不得不说,张国荣演活了“程蝶衣”。
他之前对于“程蝶衣”这个角色称不上喜爱,甚至有些同情和怜悯。
霸王别姬,霸王是谁,别姬又是谁?兜兜转转,留下的又是谁?
这个故事的魅力在于剧本,更是在于角色的内涵与升华,能看懂《霸王别姬》不亚于看懂一部名著。
但现在,当他成为一个女孩,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对自我产生疑惑时,他莫名的有些喜欢上了“程蝶衣”。
他是否也会变成“程蝶衣”?
叶疏言不知道,不过此刻他的心足够坚定,他坚信自己是“叶疏言”而非“海拉”亦或者是“莉娜贝忒”。
倘若有可能,他还挺想见见张国荣的。
同行的外国女孩恰好也看完了,两人在门口相遇,叶疏言礼貌的对着她点点头。
女孩是他在酒店门口遇到的,听说他要来参观电影工厂也兴致勃勃的想要组队一起,叶疏言也没想太多,同意了一起行动的要求。
看叶疏言一脸郁闷,跟过来参观的黛尔雯好奇:“看得怎么样了?”
是发生了什么吗?Yan进去时还满脸兴奋,怎么看完反倒是一脸郁闷的样子。
“是不是不好看?其实我也觉得不是很好看,不过东西介绍倒是很详细,别不开心了。”黛尔雯安慰的拍拍叶疏言的肩膀。
小天使心情郁闷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我们可以去东方明珠看看,听说那里还有一家很棒的空中餐厅。”
叶疏言:“……”
所以这就是他所以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能理解女生脑回路的原因了,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看出自己不开心的?
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叶疏言不太想和小姑娘讨论自己开不开心的问题,他一向不习惯和女孩子相处。
淡定的往一旁走两步,换了个话题:“要一起去玩老街看看吗?”
“唐人街?”黛尔雯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来。
“……在华夏每一条街都是唐人街吧?”还有外国街吗?
“对哦!我想去吃糖人,还有那个冰糖葫芦。”
大概是所有女生的通病,黛尔雯一兴奋也喜欢圈着叶疏言的胳膊,然后兴致勃勃的开始说起自己的计划。
“去哪儿都行,你能不能先松手?咳咳。”叶疏言尴尬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手,太奇怪的,这个鬼姿势!
定下目的地,相比较于中文都看不懂却有胆子只身一人来华夏的黛尔雯,好歹在魔都生活过十几年的叶疏言倒成了东道主般的存在。
魔都老街
大概是每个城市都有一个叫老街的商业区,保存着完整的古建筑,装修复古,展现着繁华与古旧。
很经典的两层小木楼,青砖石瓦的结构比较与几十年后被翻修过无数次的崭新,此时的老街真正呈现出老街该有的气质。
像是身着旗袍的六十年代雍容华贵的魔都女郎,处处透露着岁月沉淀后的优雅。
仿佛瞬间置身于民国时期。
“这里好奇怪啊,这是华夏风?那是什么大红灯笼?”黛尔雯见过唐人街,却没见过这么复古的“唐人街”。
叶疏言领着她去了茶楼,刚进门就被穿着青色长衫的小二引着去了二楼。
“您看看我的剧本,这部剧本真的很好……”低沉沙哑的男声响起。
叶疏言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