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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跌荡沟以北回开平,五军营用的是行军队列。在没有战事与军令下,张辅自然不会采用,需要耗费大量军力与马力的列阵并进(作战队列)。
不过相对缓慢的行军队列,导致五军营抵达开平的时间,用了两天。
看到世子朱高炽正在开平城外迎接,因被路上突如其来的冰雹打得鼻青脸肿的张辅,便立即率众下马参见朱高炽。
“大家起来。”朱高炽话音刚落,便微笑地扶起张辅。
虽然听到不少将士在不断地呼自己为太子,但一直面带笑意的朱高炽,并没有任何回应,他最后只是对将士们微笑地说:“已在城中设下酒宴果食,为将士们庆功”。
在进城赴宴的路上,张辅在与朱高炽的交谈之中,得知朱高炽两天后,得奉令率“五军营”回北平休整。
朱高炽还告诉张辅,主上令他:除了率神机营、三千营镇守开平外,还得将之前朱忠所率的三万军士先选其精壮再加以操练,好日后为他所用。
朱高炽马上要率五军营回北平,自己要镇守开平与练兵,在张辅的意料当中。
在这种紧急情况之下,对既对自己严格、又对属下严格的燕王来说,他要求世子与自己超重负荷去完成差使,符合燕王的一贯为人。
至于燕王为什么令世子率五军营,回北平?
先不提北平现在的状况,比开平更需要五军营北平。就现在五军营这些有了公侯伯之梦的将官,他们已恨不得立即回北平去从龙。深谙人性的燕王,令这些打了胜仗的五军营官兵,回北平去从龙,是不折不扣地顺应军心。
这么说吧,若燕王没有令五军营官兵回北平,张辅也会去请求燕王让五军营回北平。无他,若张辅不能去体恤,已在大漠立下战功的官兵这从龙之心。将来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他这总兵将会当得异常艰难。
这确实是最好的结果。
军中虽然最是上下分明,但若是去漠视军中这些骄兵悍将的诉求,一旦到了临界点,长官被部下所杀在历史上是屡见不鲜的。如灭梁、蜀,在幽州大破契丹的李存勖,就是舍不得将财物赐给他的官兵,而被兵变的部下逼死。
张辅不认为燕王麾下这些精锐,会比李存勖那些骄兵悍将,懂得恪守礼节。
如在接下来的酒宴上,张辅起先就看到不少指挥硬是以参见太子之礼参见了世子,在几杯黄汤下肚后,这些人中甚至有人发酒疯地抽出腰中利刃去砍柱子。
至于狂言妄语,除了徐忠、陈懋以外,张辅看到所有将官皆有说出。如什么要将朝廷大军当成蚂蚁一样捏死。甚至还有些人向太子请求,他日攻破京师后,可否将某奸臣的娇妻美妾赐给他……
张辅并没有去制止,他不仅知道凭世子的能力,世子能应对自如。而且酒宴更是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自己若是去喝斥,反而会让这些将领认为世子不是他们的同路人。这对世子,可不是好事。
是他们酒后乱性?还是他们本身就是暴徒?张辅懒得去搞清楚。他只要他们在操练、行军打战的时候,听他将领即可。
于是乎,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本来就好酒的张辅,便一杯接着一杯地痛快畅饮起来。
张辅这顿酒喝得,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惬意伸了一个懒腰,刚刚擦了一把脸,张辅便看到心事重重的朱高炽来到他的屋内。
“文弼,你我都是讲究名正言顺之人,你还是称我为世子”。朱高炽看到张辅看向自己,便首先言道。
张辅虽知道先帝向来最爱燕王这个儿子,也清楚燕王之前被矫诏骗回之事,但此时毕竟君臣名分已定。所以在燕王未正式称帝之前,单独面对着朱高炽,张辅确实很难将“太子”这称谓说出口。
所以看到朱高炽主动说开,张辅自然也就不用别扭了。张辅一脸钦佩地道:“世子这次去京师,又能安然无恙回来。不用去打听,属下就知道这与世子的智勇双全,脱不了关系”。
若是他人如此说,朱高炽或许会谦虚。但与自己关系很好且战功赫赫的张辅如此一说,实际上性子极为自傲的朱高炽,心中顿时就有了得意,以至于冲淡些心事。
朱高炽微笑地说:“回北平之时,二弟去盗了我那大舅的爱马。我想不少人都看到,二弟骑着大舅爱马,出的京师”。
细细一想,张辅自然能猜到朱高煦此举,肯定会让京师那些人,认为世子他们之所以能顺利出城,魏国公徐辉祖是出了力的。这无疑会导致从未接触过军队的建文帝,此时不敢用魏国公徐辉祖。
不知怎么回事,张辅不由地去幻想身为皇子皇孙的朱高煦,去盗马的情景。由于天皇贵胄做出盗马行径,确实有些不符合其身份,他脸上便浮现出一股笑意。
“是我掩护二弟去盗的”。朱高炽接着说道。
说完,看到张辅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朱高炽反而首先大笑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比之前显得轻松多了的朱高炽,言道:“这次我回北平,除了在至尊出征之时镇守北平外,还得负责调配出征军、陕西、漠南、水师的军费”。
听到这个,张辅问道:“我能帮世子什么”?
朱高炽微微一笑,自信地道:“皇祖在世之时,我就已得到不少水师将领的认同。通过他们的认同,北平现在已经掌握与西洋藩国的贸易。我们并不差钱,文弼该出击便出击,无需担心钱之事”。
“我明白了”。张辅此时已经猜出,世子来此的第一个目的,是给自己交底。
“文弼若是奉命出征,谁来镇守开平”?朱高炽开启了第二个话题。
“这是至尊与世子该考虑的,怎是我一个臣子该想的”。张辅回道。
“推荐嘛。但说无妨”。朱高炽笑着说。
“我觉得徐仲达(仲达是徐忠之字),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见世子这么说,张辅很干脆地回道。
“好,文弼与我想的一样。我也觉得为人稳重的徐仲达,是不二人选。”考虑了一下,朱高炽微微点头地说道。
觉得自己与世子这么讨论,有些不妥,张辅一脸费解地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为什么在晋王薨后,先帝不立至尊为太子”?
对张辅,朱高炽自然不会说什么太祖不忍废朱允炆。朱高炽不仅自己知道,他也知道张辅也明白他皇祖,是一个为了大业,而可以去牺牲之人。
朱高炽认真地想了会,有些惊骇地道:“皇祖应该是担心年老力衰,担心驾驭不了与他相似的父王”。
“太子言之有理”。张辅加重语气,且毫不别扭地言道。
朱高炽微微一怔,当他悟出张辅这问题,是在提醒他后,朱高炽半天才说:“文弼要将朱忠所领的三万军队,去加以操练,势必在短时间内,得留在开平。”
“那么谁代替出征时的文弼,来镇守开平。还是回到北平,由至尊来定夺”。想了想,朱高炽不无遗憾地接着言道。
张辅能理解朱高炽此时的遗憾,是个人就有权力欲,何况世子本来就是精明能干的储君。但越是储君,就越得去控制权力欲。
因为储君与天子,只有一步之遥。
在这种一步之遥之下,若事先不禀告,擅自决定军政大事。向来聪明的朱高炽,结合着皇祖在三伯死后不立即立父王为太子之事,他不难明白自己若是令徐仲达为副将,将会让向来控制欲极强的父王,对自己起警惕之心。
想到这,朱高炽嘘了一口气,才看向出身名门的张辅。世家毕竟是世家,世家子弟自幼的耳濡目染,就注定了世家子弟的眼力见会高于常人,更何况张辅本来就是极为聪明之人。
朱高炽笑着问道:“文弼决定向至尊求赐婚之时,是否知道李家姑娘被袁拱说有太师之妻之命”?
看到张辅点了下头,朱高炽再次转移了话题,他道:“文弼现在可否与我,一起去挑选精壮”?
听到张辅随即应诺,朱高炽率先走出房屋。随即,两人便走到被烈日炙烤的室外。
通过这次谈话,朱高炽与张辅的距离,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