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顿良久,白萣这才开口道:"也罢,我在你心里既然千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还活在世间也无多大意义。相爱时难别亦难,你就当我从不曾回来过罢。”
说罢,她转眸看向在旁处始终默不作声的轸蚓道:"轸蚓,你我既然有缘在陶土内相遇,这次就便宜你了。”
话语间,白萣的倩影渐渐消失,最后再次归结成黑气,飘渺入陶镯当中。
临别前,带着最后的不舍,白萣终还是看向了亓珩,眸中带泪,嘴角却勾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下一世,我必不再爱你。”在白萣即将消失的最后瞬间,她再没有早前的疯狂急躁,仅是心平气和的说完这句话,便也不复天地间。
从始至终,白萣也没有将芹铭苑中自己所发现的秘密说出。
亓珩虽辜负了她,她却至死都不愿负亓珩半分。
"白萣……”看着白萣天魂绽放出的笑意,亓珩一时间竟有些发愣,轻声呢喃了一句。
亓珩的识海之中,有记忆忽如海啸山崩,骤然倾泻而出。
两人恩爱之景,两人密语之时,所有的哭与甜,在亓珩的识海里宛如决堤的洪水,一时间波涛汹涌的占据了亓珩的整个识海。
亓珩就这般痴痴的看着白萣在自己眼前消失,他伸出手,想拉住那缕黑气,却如何都无法拉住。
看着疾速消失在陶镯里的黑气,亓珩呆愣良久,这才垂下眸道:"这一世,是我负你太多。”
在当初亲手抹杀白萣后,亓珩着实经历过极长一段时间的夜不能寐,日不能食。他的识海中常浮现出与白萣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甚至于走到一处就能想起白萣曾经在那出现时的场景。
受这番情爱所困,让亓珩在一段时间后断然决定将自己与白萣相关的记忆深锁高阁,自此再不想起。
若不是此时白萣天魂消失间,展现的那般绝然笑意,与当初白萣被亓珩一刀夺命时的模样相似无二,也不会让亓珩强行打开了自己识海内的那道锁,想起与白萣相关的点滴。
记忆的苦涩一下子在亓珩的识海间翻腾,让亓珩痛苦得近乎难以呼吸。
在自己划定的梦想里,知道自己尽数秘密的白萣便成了最大的绊脚石。为了芹铭苑内安然存在,当初的亓珩没有多少犹豫就直接要了白萣的命。
仅是在白萣死后,从一些老妈妈的口中,亓珩隐隐察觉到白萣其实早就知晓了许多芹铭苑的秘密。只不过带着对亓珩的爱,这才让白萣始终守着秘密不说。
那样的事实,让亓珩一度后悔。
但人死不能复生,即使他知道了白萣待他的真挚,他也再无法挽回白萣的命。
于万般痛苦间,亓珩这才决定将自己与白萣有关的记忆彻底封存。仅是亓珩想不到,有朝一日白萣会以这样的形式,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他,又因为缺失的记忆,再一次失去了白萣。
望着亓珩痛苦不堪的样子,站在旁侧始终未曾说话的轸蚓,这才缓缓开口:"亓公子,放过她罢,她与你在一起着实太苦了。你不放手,仅会平白增添了你与她的痛苦,倒不如让她重归轮回。”
轸蚓的一席话,却没有让亓珩心中好受些。当初,是他先放手,还夺走了白萣的命。如今时光流转至今,白萣借着天魂再次向他靠拢,还是他无情地再次将白萣推开。
他带着难掩的失落道:"你不是她,又怎知她与我在一起仅会多增苦恼?”
若是白萣真觉得苦,许就不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自己的爱恨夹着部分记忆,藏在天地间等待着自己天魂的觉醒了罢。
她的天魂虽因陶土中的灵气,而得以保留人世。可在陶土内,却不是必然会觉醒的。
随着陶土灵气氤氲四周,她的天魂也可能渐渐失去意识,最终成为陶灵的一部分。
可就是这样,白萣在临时前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愿亓珩在将自己抹杀后心生悔意,于见到自己的天魂时,能将自己的天魂当成原来的自己,再续前缘。
但白萣没有想到的是破镜难重圆,即使她希望能与亓珩再续前缘,亓珩也未必会待见她。
眼下,待到白萣的天魂彻底抹消去自己的意识,将自己的魂力尽数奉献给陶土后,亓珩这才有了些许懊悔。
仅是在懊悔间,若是时光倒转,亓珩依旧相信自己还是会抹杀了白萣。
此刻,亓珩不过是不甘,不甘听到有人提及白萣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时,仅用痛苦来形容这段感情。
他着实真心喜欢过白萣,还为讨白萣欢心做过许多事。仅是这些事对他来说都不过是随意可及的事,做与无做,都亓珩都不会有多少影响。
可是曾经,这一幕幕的小事却让白萣感动不已,并至死不悔的以身相许。
事到如今,亓珩依旧相信白萣对自己的真心,乃是日月更换都不可能改变的事。
但当轸蚓这般提及时,他才猛然发现,在白萣天魂消失的那一刻,白萣是真的彻底放下了,放下了对他的爱,放下了他们所有的曾经。
若是来世,想来也不可能与他再有交集。
看着亓珩失魂落魄的样子,轸蚓再而说道:"培风谷陶土有灵,白虎幻火追忆,二者结合,恰巧让我有了她的记忆。这一点,即使我不说,想来你也已经猜到了。”
轸蚓心中了然,即使自己不说,亓珩也早已猜到这点,并对自己起了杀意。
与其拖着瞒着,轸蚓只觉得不如将话说破,让亓珩知道白萣的心意,也算是还了白萣将所有天魂魂力赠给自己的人情。
听及轸蚓的话,亓珩藏在袖中的双手中,着实祭起一抹灵力,于须臾间再次化成了一双短刀。
诚然,在亓珩的世界里仅有他负天下人,也没有天下人负他的理。
没有了白萣,他内心虽是惆怅无比,却也依旧能让自己的日子继续下去。可若芹铭苑的秘密被公之于众,他自以为是乐土的这片院落便要遭受到万千五族之人的剿灭。
这般权衡,让亓珩此时渐渐收起悲伤,看向轸蚓的目光里骤然升起一股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