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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冷清的画岭,在倾盆直下的浊雨中,如漂泊在沧海中的一叶枯枝,孤立且无援。
几乎在雨下的同时,沈陌黎挥袖祭起灵力,呈半圆光罩挡在三人周边。她的柳眉蹙起,望着漫天污浊道:“这雨有毒。”
她的记忆虽被压制而短时内无法想起,但她的学识却不知缘何反增加了不少。对于武道修为的发挥,甚至对危难事物的认知,皆比她先前学得的更多上许多。
连沈陌黎自己,都未察觉到自己因失忆得来的丰富学识。她仅能本能的想起,本能的去用。
污秽的雨水滑落光罩,响起阵阵形同腐蚀的声响,不断在三人周边的地上,打穿个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深洞。
“这哪是雨?简直比天落巨石还要恐怖!”石偷看着四遭被打穿的无数洞孔,惊愕道。
若不是沈陌黎预知到这天降灾难,早早祭了灵力抵挡,恐怕他们三人此时皆已被砸得千疮百孔。这让石偷对沈陌黎的钦佩爱慕之情,更燃升几筹。
随着浊雨暴降,由画岭前方传来阵阵凄惨叫喊。叫喊声夹杂着如水浪倾覆的巨响,让人听之危机感十足。
原本微摇的大地,在水浪滔天的巨响中剧烈的摇曳起来。
“不好!”末甲听闻那些疑似诸画传来的声响,周身单独祭起道宛若山石形状的护盾,迈步便要往声音处去。
“末甲……”沈陌黎跟着迈前道。
却见末甲停下步伐,半侧着头看向沈陌黎道:“画岭之难,与二位无关。我与契者萍水相逢,大难面前自当各自奔逃,还请契者不要再与我同行。”
沈陌黎虽失去记忆,但脾性并未有多大改变。末甲与沈陌黎早前经历死境困险,自然能猜到以沈陌黎的情义会与他一起去护画岭。但与魔祖对抗,是必死的局面,沈陌黎作为魔兽契者,关系魔族未来,末甲并不希望她的未来止步在此。
这份舍命共赴死劫的情谊,末甲受不起。即使他不为沈陌黎,也需为魔族着想。沈陌黎一朝丧命,小魔兽也必受生死血约反噬,不日暴毙。在魔族内,小魔兽是对抗魔祖的唯一可能,即使此刻性命危矣,但仅要它的命还在,就是魔族的最后希望。
末甲转而看向石偷,犹豫几息终是说道:“我若有命活着,你师父的命,他日我必还你。今日画岭劫难,还请公子待我保护好契者。”
如是生死之托,石偷闻声应下道:“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便见末甲大步离开,往一干惨声传来的地方疾奔。
见末甲的身影渐渐跑远,石偷急切道:“画岭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
“此时想走,怕是也走不了了。”沈陌黎抬首望向画岭外道。
奔腾浊流由万沟之岭各处河道悬空而起,若被人挂在半空的污衣脏布,直挂天际。污浊的流水围拢四周,放眼观之,仿佛下一时便可倾覆整片画岭。
地缘广袤的画岭,在那冲至半空的巨浪面前,渺小得更像不值一提的蜉蝣,如同随时都可能被吞没,与那池污水融成一片。
沈陌黎二人离画岭水岸还有些距离,可见那高百丈且浪势汹涌的浊流,却是看得极为清晰。
“这是要将画岭连地带人整盘淹没,对方的手法当真阴狠险诈,想出这样毒辣让人逃不出一个的方式歼灭画岭。”石偷震惊道。
面对那等堪比神佛的巨浪神力,石偷单纯是见,心底便生出无尽寒意。他想不出任何方法,能让自己避开这场灾难。
参杂了剧毒的四壁污水里,隐约有无数看不清的影子在挪动,密密麻麻,形状与人相差甚多,更像是无数蛇蟒藏在肮脏的水幕内扭动。
“没想到,魔祖竟派了如此多人来灭画岭!”石偷意外道。
以常理推断,画岭不过魔地微不足道的一部分,魔祖当初抹杀魔地遍地重要部落时,都不曾这般大费周章过。石偷想不明白,魔祖这次为何如此兴师动众。
望着那些藏在污水里看不清的身影,沈陌黎的想法却是不同。她深锁眉头,唇角轻撇,深思道:“我们去往邪尊那处看看。”
见沈陌黎起了这念头,石偷脸色一黑,急阻道:“邪尊可是巴不得将你生剥活剐送给魔祖,你现在去无疑羊入虎口。末甲那混世之人必没有如实告知姑娘你失忆前的全数情况。”
“我知邪尊追逼过我,只是此时还计较那些仇怨,仅会让我们与画岭同被抹灭。如此苟且偷生一时,不如尝试放手去搏个未来。”沈陌黎说着,运转起手心灵力,调转起整个护罩的方向。
地面百孔成渊,他们走不得,只得借由灵力铺地而过。这等灵力的把握,需做到绝对的炉火纯青,不能凌空速飞,易不能落到巨孔内。
末甲因早前地狱画境里,邪尊刻意为之的狠烈训练,已然把握得极好。沈陌黎十六芳龄,却也运转得老道熟稔,这让石偷对沈陌黎更多上了探究的好奇。
他余光在灵力护罩上扫了一圈,终是未语。早前的仇怨,石偷其实随着心念的驱逐,早不在乎。但放下仇怨是一码事,沈陌黎寻邪尊是否能无恙是另一码事。
石偷想阻止沈陌黎去,更重要的是他担心沈陌黎遭袭而无力回击。但他又不能道破,一旦点破那层纱,石偷能猜得到沈陌黎不会答应,更怕会与沈陌黎连寻常朋友都做不得。
二人借着沈陌黎祭的灵力,不过少倾便赶到了画岭水岸。
此时陪伴邪尊的画已余下不多,附近地上,零散有画被浊雨侵蚀后的不堪模样,足以说明适才在此地发生过的残忍屠杀。
沈陌黎与石偷离着邪尊与诸画有些距离,便听邪尊身侧一古画在道:“魔祖这次为灭我等,下的真是大血本。”
“非也,那藏在雨水里的身影,表面看着数量多,其实是同一个人。”邪尊有条不紊的分析道。
魔祖在魔地作恶有些时日,他装聋作哑佯做一无所知,可对魔祖做的事却明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