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6章 反噬（中）

    

    烟尘，弥漫开来。

    在出现在地面上的深坑四周围，土地已经碎裂了，它们正在经历着一种犹如剥离一般的跌落，沿着坑洞的不规则边缘，滚落到更深的下方。在轰隆作响的沉闷声音当中，五一已经脚踩在了坑洞的边缘，他挥了挥面前弥漫开来的烟尘，然后跳了下去。

    坑洞已经有蔓延到地面之下十几米，当五一脚踩到凹凸不平的地面之后，伸手抓住了倒在地上的噬鬼使。后者的身躯上，已经出现了一道可怖的裂口，正是被生源剑砍中造成的。他整个人软趴趴的，被五一拎起来之后，身体内原本蕴含着的黑色气体，正在从裂口当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发出让人恶心的足够腥臭味。

    “噗……”噬鬼使吐出了一口黑色的气体，发出一声呻吟：“呵呵……真有趣……”

    五一皱了皱眉头：“有趣？你难道认为自己现在所作所为，都是有趣？”

    “不然呢……”噬鬼使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五一的手臂，但相比起来正常人的状态来说，他现在已经完全是虚弱无力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变成这副样子，这难道……不是有趣吗？”

    五一厌恶地说道：“不，你可以选择更好的出路。”

    “更好的出路……呵呵……”噬鬼使说道：“我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没有……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当然可以选择，可惜的是，我并不是。如果我不那么做，我只有……不停地面对危险，不停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对付那些怪物……你可以想象的到我，我有多么痛苦吗？！”

    五一紧锁着眉头，将噬鬼使所说的话与之前他通过意识层面，亲眼见证过的那个混沌初开的梦境世界，心中不禁产生了一种想法：噬鬼使说的没有错。如果以那种危险随处可见、自己的生命岌岌可危、必须要使用力量来对付其他的危险，那无疑，任何一个人都会在漫长、似乎看不见尽头的日子里，孤独、疯狂。

    “圣女给了你什么？！”五一用力一扯，问道。

    噬鬼使噗噗地吐出了两口黑色气体，虚弱地说道：“你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知道！”

    五一说道：“我觉得，这才是你说的有趣的点。在之前，我进入到了你的意识层面，亲眼看见了你所生活的那个梦境世界。有趣的是，你并不是来自于当前的梦境世界，而是在接受了圣女的条件之后，通过平行宇宙的通道，来到这里的。她要你做什么？她又给了你什么？”

    噬鬼使睁开了双眼，看着五一，他的眼神当中出现了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似乎是对五一所说的不确定，又有对过往的回忆的痛苦：“你……你觉得她给了我什么？”

    五一说：“很简单，在接受了圣女的条件之前，我能够觉察到你身体内的魂介，与现在的魂介，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所以，你现在拥有的力量，正是圣女给你的，对不对？”

    噬鬼使并未对当前问题进行回答。

    相反，他只是叹了口气，随着一团浓重的黑色气体从嘴巴里被吐出来之后，它们在空气里飞舞了起来，一下子包裹住了五一和噬鬼使。

    画面，重新展现出来。

    五一可以看见，四周围的景色已经在黑色气体的遮蔽之下，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来自于回忆当中的画面。周遭已经产生了一连片飘舞在空中的雪花，它们的形状很大，跟随着一阵接着一阵的狂风，呼啸在其中，光是从当前的视线当中看起来，就可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这里，是混沌初开的梦境世界！

    在飞舞起来的、组成了一片帷幕一般的雪花当中，五一看见，噬鬼使正跪倒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是一片萦绕在天空当中、距离他大概有两三米距离的光芒。原本气势汹汹的雪花和寒冷，一旦靠近了这片光芒之后，就已经畏手畏脚了，害怕似得朝着远处逃跑，并不敢靠近。在光芒笼罩当中，圣女已经伸出了手。她的手，就好像是完全由世界上最为透彻的玉石雕刻起来的一般，上面的皮肤晶莹剔透，完全没有一丝瑕疵。她的手，触碰到了噬鬼使的额头上，后者立刻发出了一声因为震惊的呼声。

    很轻柔。

    圣女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道：“如果你可以选择加入到我的信徒当中，我可以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交付给你。当你抵达到全新的梦境世界之后，你可以凭借着这股力量，去创造出一个你所喜欢的、你认为完美平衡的梦境世界。”

    这对于噬鬼使来说当然是一个求之不得的诱惑，但是他也不傻，所说全身的防御都因为圣女散发出来的光芒而消退，可他的意识仍旧被死死地守护着——毕竟在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噬鬼使不得不时时刻刻提高自己的警惕，来围护住自己的意识，否则他早就成为了一只只飞扑过来的怪兽肚子里的食物了……

    “为什么是我？”

    圣女用几乎没有一丝感情变化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一台经过了精密校准之后的机器，用不会随着时间和不会有的感情而改变的声音——说道：“因为你是最为独特的那一个。因为我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因为只有你，可以带着你真切的想法，去改变梦境世界。我让你去的梦境世界，将会与这里不同，那里不会有一刻不停的杀戮，但是那里也会有勾心斗角。”

    噬鬼使重新低下了头。

    他没有办法反驳。

    也没有任何道理，去拒绝犹如天神下凡一般的圣女，提出来的建议。

    “那……我需要做什么吗？”

    圣女收回了手，然后说道：“你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改造那个梦境世界就好了。至于剩下的事情，你可以交给自己的意志。不过，有一个提醒，我先告诉你，在那里，存在着一个名为判梦官的人，他到时候会给你带来阻碍。”

    噬鬼使哼了一声：“他会是怪物吗？如果是怪物的话，终将死在我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