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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师在上,此事绝无可能发生。”赵雍低着头咬了咬牙说道。
赵雍毕竟也是称王之人,刚开始在死亡的威慑下,他还有些畏惧,如今骨子里那股气势反而上来了,他抬起头直视冷羽,眼中已无惧色。
冷羽看在眼里,心中思忖:
这赵雍果然是有点血气,能够将一个城池治理的如此繁华也不算无能之辈,他如此坚决,莫非真的不是他做的?
“你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还敢说自己不知情?”
此时可可在自己的授意下已经绕道了赵雍的旁边,长满倒刺的虎舌已经伸了出来,布满尖牙的虎口靠近对着赵雍。
赵雍没有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大白虎,而是直视冷羽。
“仙师若要杀我,只需要动动手指头,但是以这莫须有的罪名为由,是否太过分了?”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赵雍索性豁出去了,虽然人还是跪着的,但是意志已经站了起来。
“有道。”冷羽传音给有道,有道收到命令,一章把赵雍拍晕。
“送回去。”冷羽这句是对夜魔披风说的。
夜魔披风将晕倒的赵雍卷起,飞向赵王城。
“冷羽,怎么说?”诺兰走了上来,她全程都在一旁观看。
“他不知情,
但是…
那高塔之上男子身后的房间内确实都是人的头骨,有老人也有小孩,各种各样,整整齐齐,怕不是有上前之数。”冷羽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凝重。
“真的是妖物?”
“反正是很邪恶的存在,我可不觉得那男子只是纯粹的变态头骨收集者。”冷羽摸了摸肚子。
就在这时吴迪端着一口大锅进来了,里面是各种河鲜,这里的河鲜味道特别鲜美,在夜晚三月照耀下,喝点小酒,吃点小菜,非常舒服。
“来,吴迪,就放这桌上。”
此时的吴迪已经重新拿了一个面具戴在脸上,但是盔甲却没有穿,可能剧毒刚清,身子还是有点虚的。
冷羽坐下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吴迪很识相地倒上了一碗酒。
随后他又端上来几大盘烤肉,这是给几只异兽的。
有道和提伯斯都有模有样地坐在凳子上吃起来。
“冷羽,那我们要袖手旁观么?”诺兰问道。
“当然不会,看不过的事情我就要管。”冷羽边吃边说,将一只大虾的精华部分塞进嘴里,手上还拿着另一只大虾。
“那什么时候去,要我陪你去么?”
“不用一起去,我先去看看,你和倾城、不举晚点过来,不要被一网打尽了,我看那男子不简单。”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舞倾城坐到了冷羽的另一边。
“你们都很担心我哦,也是,毕竟我修为最低,”冷羽扭头看向曾不举,“不举,这次就你先去打头阵吧,试探一下那男子的底细,我们三在外面见机行事。”
曾不举:“你们就不怕我出意外?”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番,然后一齐摇了摇头:不怕。
次日巳时,四人出发,留下有道和提伯斯照看白毛,曾不举的小绿没有什么战斗力索性也没带,舞倾城不会御器飞行,所以骑着可可。
之所以选择巳时是因为冷羽觉得此时大部分人都外出做事去了,毕竟那妖异的男子住在赵王城内,万一发生大战,在这种时间段也可以将殃及池鱼的伤害降到最低。
一路上舞倾城优美的身姿骑着白虎的画面是一道让人心猿意马的风景线。
只是这风景一眨眼就没了,毕竟几人离这个大烟囱还是比较近的,片刻之间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四人都落在塔顶的平台上。
“不举,去,看你的了。”
曾不举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拱形的巨大空间,顶上是五颜六色的几何图形,底下是坚硬的大理石地砖。
但是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一个球状物体在地板上滚动的声音传来,一颗玻璃球慢慢滚到了曾不举的脚下。
曾不举一脚踩住,随后弯下腰捡起,放到眼前仔细看了起来,
玻璃球被打磨地非常光滑,内部还嵌着一个东西,是…一只小手。
这让曾不举觉得非常诡异,这里面的东西确实是一只人的手,但是手中这个玻璃球只有葡萄大小,哪有这么小的人手,这多半是个装饰品吧。
曾不举转身就想回去,告诉外面的三人,里面的正主不在。
转身的时候,发现又有玻璃珠滚动的声音传来。
又一颗?曾不举伸脚踩住,拿起,这里面则是一条人腿。
紧接着如暴雨倾盆,撒豆万千,一粒粒的珠子都滚了出来,跳动着滚动着,有大有小,里面都包裹着人的残肢。
“不举,怎么还不出来?”冷羽看这都快到饭点了,这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诺兰向前走了一步,“我去看看。”
冷羽拦住她,“还是我去吧,如果一炷香的时间我也没出来,你们就一起冲进来……”
诺兰、舞倾城:哦……
冷羽背着大黑锅走了进去,里面依旧是黑色的大理石地砖,彩色的几何图案圆顶,一个人都没有,连进来的曾不举也不见了。
突然一道光亮从黑暗深处传来,冷羽露出一抹微笑,
我倒是想看看你搞什么花样。
突然一辆列车驶了过来……
曲城的列车站,正值放学时分,人潮拥挤。
和华夏其他地区的列车站台一样,这里对于一米五以下的小孩也是不收费的,所以冷羽就这样走了进来,光着脚,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身上甚至散发着臭味,一个标准的流浪儿童,而且背后没有任何势力胁迫他去乞讨,他是无根的浮萍。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哪怕是被人抓去强迫淘要饭掏钱也比这样每天浑浑噩噩的好。
他抬头看着匆忙的人群,他们都洋溢着笑容,彼此谈笑风生。
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被年轻漂亮的妈妈抱在手里,吃着棒棒糖。
突然妈妈被撞了一下,小孩子手里的糖果也掉到了地上。
冷羽跑上前捡起来想交还给那个小男孩,但是那男孩若无其事地从妈妈的手里又接过一个拆开,重新舔食起来。
冷羽愣在了原地,他用衣角擦了擦糖果,结果自己笑了,因为这下,糖果反而更脏了,好像自己身上就没有一处干净的。
他索性也不管了,直接含在了嘴里,一开始有点咸,那不是糖果本身的味道,后来就甜了,但是他却哭了。
他坐在列车站,看着轨道上的列车来来往往,他们呼啸而来,呼啸而过,不带一丝留恋,人们坐上去反而嫌它慢,因为他们都想快点到达自己的目的地。
而冷羽就这样坐在车站的座位上,看着来往的人慢慢变少,看着天色慢慢变黑。
忽然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重新来过,重新来过就可以有年轻漂亮的妈妈的怀抱,就可以有自己的归属。
而他只需要迈几步,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他跳下站台,站到了轨道上,伸手将自己口中嚼了很久的棒子扔掉。
而前方黑暗中一辆列车顶上的灯光射了过来……
冷羽一拳砸在地板上,那辆列车消失了,他运起重瞳,看破虚妄。
那个男子此时裹着一条黄色的长袍,那袍子很长很长,长到可以将他的那双大脚完完全全地遮掩起来,他坐在地上,背后插着一把大剑,那把剑也是黄色的,由一根巨大的羽毛炼成。
冷羽朝那男子走去,而曾不举则躺在一旁,不停地做着将压在身上的重物推开的动作,但其实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又是幻境,只是这个幻境比之“红烧肉”创造的要弱上几分,毕竟它没有控制心神的功效。
“说说吧,你是谁?”
冷羽来到那男子面前,索性也坐下来,但是他不看那男子而是扭头看着曾不举的“表演”,冷羽没有想着去打断这个“表演”,因为曾不举除了累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危险。
黄袍男子看着重瞳的冷羽,“你的重瞳可以看破虚妄,但是还不能洞察生死,你还需要时间来开发。
至于我是谁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因为我也不知道。”
“或许我也可以不管你是谁,因为你杀了这么多人,我完全有理由杀了你。”冷羽看向黄袍男子身后的一堆整整齐齐的头骨。
“我没有杀他们。”黄袍男子平静地说道。
“那你这么多新鲜的头骨都是坟地里挖的?”
“这里大概有一千枚,如果是我杀的,这赵王城只怕早就人心惶惶了,不是么?哪里还会有现在这样的繁华。”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你捡来到时候都已经死了?”
“是的,杀他们的不是我,这点,你,很清楚。”
“我不清楚。”
黄袍男子叹了口气,“他们是这座城市的边缘者,透明人,
他们有些是被赶出家门的老人,一生为儿女操劳,毁了自己的青春,临老还要失去自己唯一的住所,流浪在臭水沟,生活在秽污池。
有些则是妓女的生子,丫鬟的私生女,他们见不得光,只能被丢弃,腌臜孑孓,麻木不仁。
他们活着只会痛苦,消失了也不会被察觉,没有任何人在意,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是不是早就是死人了?
而我,只是废物利用罢了。”
冷羽将锅子拿在手上,“那么,你这个废物,我也利用一下如何?”
说完右臂暴涨,一锅子挥击而出。
黄袍男子双手一拍地面,整个人向后飞去,看看躲过这一击。
“你应该最了解这种感受吧,因为你曾经也很想死去重来吧。”黄袍男子站起身来说道。
“不,我想活,之所以麻木,痛苦,迷茫,是因为这是人生的常态,但是只要活着你总会找到活下去的希望,总会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冷羽坚定地说道。
……
迎面而来的列车依旧那么着急,呼啸着,轮子和铁轨接触到声音,汽笛声,似乎是给冷羽最后的哀歌。
这一刻,小小年纪的冷羽没有一丝害怕,或许死亡对于他而言还是个比较模糊的概念。
一道急促而刺耳的声音响起,像是一曲高歌最后绵长的尾音。
列车停了下来,原来这个冰冷的铁疙瘩不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它也会停下来的。
一个男子从列车上的驾驶室内跳了下来,他走过来摸了摸冷羽的脑袋,没有说话,他将冷羽抱进了驾驶室内。
而此时驾驶室内的喇叭响起:
十三号列车,为什么停下!
赶快启动,修正速度,避免相撞!
收到请回话!
那男子拿起对讲机,
“收到,稍后我会提交一份报告,现在进行速度修正。”
列车再度启动了,那男子从身后的背包里鼓捣了片刻,然后泡了一杯咖啡递给冷羽。
“小心烫,等到了幽城,会有人带你去新家的。”那男子说完这一句就扭头专注地盯着列车行进的方向。
冷羽有点不知所措,他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味道很特别,有苦有甜,就像人生一样。
“我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嗯,说什么呢?你只是迷路了而已,迷路本就是人生的常态,
你看这列车,它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但是对于人可不一样,
人生总是充满未知,
所以我一直盯着眼前的路,
这不,今天就遇到你了。
那对于我而言,你就是特别的,你就是今天的意义,我一直仔细地盯着,这才看到的你。”
冷羽还小,听不太懂。
他看见控制台上面放着两个红色的东西,“这是什么?”
“哦,这是发夹我给我女儿买的,蝴蝶的样子,据说蝴蝶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们这一生都是在找寻彼此。
来,这个红色的送你,可能是女孩子家的东西,你一个小男孩也许不会喜欢。”
冷羽伸手接过,这个黑夜过后,他被带到了一个有很多残疾孩童的地方。
十五年后城市轻轨普及,冷羽刷卡进入地铁站,走进熟悉的驾驶室,取出一个红色发夹,将一张纸条夹在驾驶室的一条细线上。
殊涂同致,无论我们在哪条路上,最终的终点都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