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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长卿等人闻言,连忙从阎王殿退了出去,回到各坛,开始着手对这些武功较低的弟子,进行系统训练。因为三个月之后,就会进行比武,前五名可升任舵主,舵主之位非同小可,仅比坛主地位低一级,是以他们俱都倾心传授。
若是麾下弟子能够技冠群雄,则不仅是他们这些坛主的荣耀,而且若是该坛舵主增多,也可以增强该坛的势力与地位,否则这新任舵主的名额让其他坛尽数夺去,未夺到名额的,以后在地狱门可就要低人一等了。
薛长卿回到摘星楼之后,一直在想,到底谁才是内鬼,将地狱门的作战部署泄露给武当派的?将可能知道内幕消息的人,逐个想了个遍,这才觉得凌霄师徒是所有人当中,嫌疑最大的。
当下便让人将凌霄传唤到自己的精舍之中,向凌霄阴恻恻地问道:“凌舵主,令徒鄢云现在何处?”
凌霄早就有思想准备,知道薛长卿迟早会怀疑到自己头上,当下不假思索地答道:“恐怕还在武当山。”
“我记得当初派你们去拜访重玄、玉虚等老道的时候,是你自作主张,将鄢云留在武当山,说是可以随时将武当山的最新消息,传递回来。而事实上,我们攻打武当之前,江湖人士纷纷上山支援武当,武当山各处通道都有重兵把守,就连飞仙崖那样陡峭难行之处,也有人设防,这些难道鄢云会不知道?他为何不提前告知我们?”薛长卿说道这里,声色明显转厉,双眼死死盯着凌霄,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凌霄见状,不由得背脊发凉,依然不动声色,装作没事人一般,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薛坛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徒儿跟我学武没几天,连基本的轻功也不会,武当山有数千眼明耳利的江湖中人,他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没能传消息回来。更何况玉虚道长何等精明,在那紧要关头,他怎么会让任何人随意下山,就是鄢云有此心,也恐怕被玉虚道长派人看得死死的,寸步难行,不得自由呢。”
薛长卿从一开始就对鄢云瞧不上眼,听凌霄如此说法,当下也没有再追问。毕竟凌霄尝过蛊毒发作时的痛苦,他不信这世上有人会为了所谓的江湖侠义,而置自身安危不顾,甘心受那万千蛊虫噬咬而死。
即便凌霄是内鬼,终究纸包住火,只要他身上蛊毒一日未解,就不怕他脱离地狱门的约束。不管他有什么企图,眼下行迹未露,只好暂且由着他,将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届时再作处置不迟。
于是笑道:“凌舵主,不必挂怀,我也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其他意思,你先下去吧。”凌霄退出精舍之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冷汗已经浸透了全身衣衫,兀自庆幸没有在薛长卿面前表现出惊恐的神色,暂时搪塞了过去。
然而,凌霄心里清楚,薛长卿已然对自己起了疑心,很可能会暗中派人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此后行事更要倍加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不与地狱门摊牌的时候,平日不可露出半点马脚。
翌日,薛长卿果然秘密召见贺天仇、黄大忠等人,让他们派人注意观察凌霄在地狱门的一举一动,凌霄心细如尘,自然很快便觉察出来,虽觉得有些不自在,但白云、妙湛等人一日没有脱离魔掌,还是得每日谨小慎微地与他们周旋着。
圣火坛在地狱门一直地位崇高,而且武功较高的弟子众多,岐黄子虽然让各坛坛主加紧传授弟子绝技,但薛长卿阳奉阴违,丝毫也没当回事,心想:“有贺天仇这些舵主教弟子功夫足矣,休说三个月,就是三年,这些弟子怎能学会我的十八式推云手功夫?学成一点皮毛也不济事,更何况,就算其他坛主亲自指点,他们麾下弟子三个月,也未必就能战胜我圣火坛的好手。退一步说,他们就算将新任舵主的名额抢去,也丝毫不影响圣火坛在地狱门的地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以当其他坛主正紧锣密鼓地操练弟子之时,薛长卿却‘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偶尔前去查看本坛贺天仇、黄大忠等人的训练进程,自己从不亲自传授弟子一招半式。
地狱门与武当派的纷争,告一段落,暂且搁笔不提。
再说到梅傲霜、韩英女师徒二人,自从居仁堂竹林一战之后,便秘密潜入东都洛阳,通过多方渠道打听李贤太子的消息。
她们师徒二人,轻功高绝,倏来倏往,无影无踪,或是潜入京城大官的官邸,亦或是出入夜探皇宫大内,都如入无人之境,但连日以来,逼问过许多朝廷大员,亦或是武则天的爪牙仆婢,俱都声称只知丘神绩率领御林军回京,却不知李贤太子现在何处。
梅傲霜见他们惊慌失措的神色,也不像在撒谎,为了不打草惊蛇,暴露行藏,也没有为难他们。
心中暗忖道:高宗皇帝生前,对李贤太子颇为器重,让他三度监国。而且李贤太子即便被废黜,流放房陵,在朝野的声望仍然很高。伪后武氏向来在意自己的声誉,为了避免流言蜚语,喁喁舆论,在处置李贤太子一事上,定然又会是暗箱操作。丘神绩等人行事诡秘,知道的人定然不会很多。而丘神绩身兼统领禁军,与刑狱之事,李贤太子很有可能被秘密关押在天牢之中。
想到这里,当下对韩英女笑道:“英女,这些天以来,我们虽然出入皇宫大内,抓些无关紧要的人逼问李贤太子的下落,却没有遇到丘神绩等高手,故而能来去自如。但我们久寻无果,我想丘神绩可能将太子关押在天牢之中,天牢戒备森严,我打算带你去走一遭,查看虚实,你敢不敢去?”
韩英女柳眉一竖,傲然昂头说道:“当然敢去,不就是天牢么?有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
“丘神绩麾下高手如林,单是他那些女弟子,都不是易与之辈。其实,以你现在的武功,让你随我去天牢重地,我还是挺担心的。带你去可以,不过你得紧紧跟在我身边,不得轻举妄动。”梅傲霜凝声说道。
“师父放心,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韩英女稚气未脱,这会儿正经起来,更显得孩子气。
“今晚三更时分,我们便从客栈出发。”梅傲霜站在窗口旁,向皇城方向远眺,心中略微有些隐忧,似乎感觉到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皇城那边,武后在朝堂上呼风唤雨,一手遮天,中宗皇帝渐渐感到不满,一向对武后唯命是从的中宗李显,在这时候,终于忍耐不住了,决定在朝廷培植自己的力量,与武后抗争,逐步夺回朝政大权。
先是册立韦妃为皇后,他身为皇帝,虽无实权,但立后名正言顺。当时,武后在朝堂之上也没有公然提出反对,只道李显只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不敢有任何悖逆。
然而,韦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她虽没有武后的谋略,却同样野心勃勃,仗着新宠,向中宗皇帝不断吹枕头风,唆使中宗与武后对抗。
中宗李显禁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反抗武后,夺取朝权之心,蠢蠢欲动,便答应韦皇后的请求,在朝堂上提出要封韦皇后之父,自己的泰山岳丈为侍中。
文武百官听了,俱都惊骇不已,顿时喧腾一片,议论纷纷。
要知道侍中之职何等重要,是门下省之长,与中书令、尚书令共议国政,负责审查皇帝所下诏令,签署章奏,更有封杀、驳回诏令之权,唐初称为纳言,像高祖李渊在位期间的刘文静、裴矩,太宗期间的杜如晦、魏征、长孙无忌,高宗期间的高季辅、韩瑗,这样的忠直干练之臣才能担当侍中一职。
高宗时期,武后掌权之后,任用许敬宗这般奸佞之徒为侍中,迫害褚遂良、长孙无忌等顾命大臣,百官迄今想起,兀自心有余悸。
而中宗皇帝突然要提拔岳父韦玄为侍中,韦玄何德何能,怎么可以居此要职,恐怕将来也会像许敬宗一般,祸国殃民。然而武则天未发话之前,百官也俱都噤若寒蝉,不敢对中宗皇帝的决定妄自菲薄。
就在百官喧嚷不已的时候,只听朝堂后传来一声尖利刺耳的老妇人的厉喝之声:“好大的胆子,趁我不在,便在此胡作非为!”群臣听了,立即闭口不语,朝堂之上,鸦雀无声。不用说,定是有人将此事报知了武则天,她才闻讯赶来。
中宗皇帝闻言,顿时恼羞成怒,当下依着韦皇后的教唆,大声说道:“朕乃当今天子,九五之尊,任命一个侍中,无需向谁请示。便是禅让皇位,也有权自己做主!”
这话是愤怒之余,脱口而出,貌似慷慨其词,气若长虹,其实色厉内荏。见了武则天之后,更是摄于她的凤威,一时之间,惊惧失措,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