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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璞一进门,二堂之中的欢声笑语顿时烟消云散。
只见他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座之上,现在冯氏的伺候下洗手净面,这才开口问谢直:
“家中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
“你祖父身体可好?”
“一顿三馒头……”
谢直刚开口,谢璞就一瞪眼,谢直没辙,老老实实地走程序吧,“祖父身体康健。”
“你祖母可好?”
“祖母也好。”
“其他人也好?”
“劳二叔父挂怀,都好。”
谢直说到这里,对着谢璞一叉手。
“还有一事要启禀二叔父。
三郎侥幸,得了先父遗泽,拜了新任汜水县尉王师为师。
王师本与先父有约在先,要挑选谢家子弟教诲,三郎近水楼台之余自作主张,已然求得王师应允也收二哥为徒。
只不过二哥当时正在国子监求学,又要今科下场一试,王师有言在先,如若二哥今科得中,他便不再收二哥为徒,以免别人闲话他收取今科进士为徒乃是占谢家便宜,如诺二哥今科失意,王师便允许二哥回到老家汜水拜他为师,以便教导。”
谢璞点点头,“事情前后,你祖父的信中都有详述,这件事,一来是王少府高风亮节信守承诺,二来是你再其中多有出力……说到底,还是你有心了……”
说完,仿佛不习惯夸赞亲侄子,直接转向了小岚儿。
“可曾见过你三哥?”
小岚儿在谢璞的注视下,也不敢躲在母亲的身后了,规规矩矩地站了出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见过三哥。”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谢直直想笑,却没想到,小丫头行礼过后蹦蹦跶跶地跑到他的面前。
“叫也叫了,礼物何在?”
谢直都懵了,你个小丫头,这么直白真的好吗?
旁边的牛佐还傻乎乎地站着呢,除了和谢璞打招呼叫了一声“谢二叔”之外,竟然纹丝不动,谢直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身边的包袱打开。
一匹好绸缎,是老太太送给孙女做衣服的,小丫头顿时眉开眼笑,一双大眼如同弯月一般。
一支湖笔,是小谢文送给小姑姑的,小丫头顿时脸色黯淡。
一支小木枪……
这要是大嘴在这儿,肯定想办法把木枪收起来,也就是大眼这么实诚,包袱皮一开,全给抖落了,小丫头一见,小白眼珠子恨不得翻天上去,嘴里还“咦……”着,那叫一个嫌弃。
谢直也是老脸一红,个小丫头片子,我还治不了你了?
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
“这是大嫂送给你的礼物……看!”
小岚儿顿时一声惊呼!
“蝴蝶金簪!?”
不错,正是杨家的赔礼,被谢直转送给大嫂的那一支,丙寅号蝴蝶金簪。
按照大嫂的说法,你大哥又不在家,我天天插一支蝴蝶在头上想什么样子,那不成了招蜂引蝶了,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贵重也不能戴啊,送岚儿吧,合适。
一见是蝴蝶金簪,小岚儿愣是没敢拿,转回头看她娘,冯氏也是吃了一惊,就连谢璞都微微变色,他们身处洛阳城,如何不知道蝴蝶金簪早就风靡洛阳,别说卖了,就以谢璞这个正七品下的河南府法曹参军,想要一支,排队都排到明年了,却没想到,洛阳城卖不到,老家倒是送来一支。
冯氏一见,很是为难地看了谢璞一眼。
“蝴蝶金簪是不是有点太过了?你大嫂也是,怎么给一个六岁的孩子这样贵重的礼物?”
谢直嘿嘿一笑,一把拉过小岚儿,不由分说地给她插在脑袋上,嘴里还说着:“我大嫂说了,这支金簪乃是丙寅号,正巧,岚儿正是丙寅年生人,她戴,正合适。
去,让你娘看看正不正。”
小岚儿乐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赶紧跑到冯氏的身边,脸上都快放光了。
谢璞看着女儿欢喜雀跃,也是高兴,不过还是问道:
“这蝴蝶金簪我也听说过,丙寅号世上仅有一支,我身在洛阳都拿不到,你大嫂是从何得来的?”
“嗨,这不是巧了吗?”谢直就把如何敲诈杨家的过程说了一遍。
谢璞听了,一阵无语,原本他听说谢直拜师的时候还挂念着自家儿子,还觉得这个侄子总算长大了,现在一听,嗯,没长大,还是那个不省心的小子。
“如此说来,你得罪了杨家,终究不美。
你身在汜水自然不会知道,他杨家不知道走通了谁的关系,竟然录入了弘农杨氏的族谱,这弘农杨氏乃是千年大族,前朝皇家就是出自于它,虽然改朝换代之后大不如前,却也不能小觑。
别的不说,单说弘农杨氏在洛阳城中的分支,他家有个杨老三,现任河南府士曹参军,虽然在河南府六曹之中排名在我之下,却也执掌这一府之地的徭役,堪称实权极大。
汜水杨家正是得了他看顾,这才在这几年突飞猛进地发展。
如此看来,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这样吧,改天我与杨老三打声招呼,再让你二叔母在家通过刘家与杨家周全一二,这件事,还是了断了好……”
谢直听了,嘿嘿一笑,“不用二叔挂怀,他汜水杨家就算是背靠大树也发展不起来了,二叔有所不知,他杨家这一代只有一个独子,名叫杨龟寿,嗯,就在前天,被我送入了大牢,最少也是一个徒一年的刑罚,要是弄不好,流配三千里也是有可能的……”
谢璞:“……”
“到底怎么回事!?给老子说清楚!”
“也没啥,他自己不要脸,和有夫之妇通-奸,还亲手杀人,想玩个李代桃僵……”
“那你就告他!?”
“也不是啊,我们一起参加县试,他第一,我第四,我不服,就顺手给他点了一炮……”
谢璞真懵了,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得捋捋。
“你参加县试了?最后结果如何?”
“县试第一。”
谢璞:“……”我是谁,我在哪,学了一个月就能考第一,我能有这样的侄子?他算是发现了,自己也别问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根本就问不清楚。
“刚才不是说第四吗?怎么又变第一了,从头说!”
谢直也不挤牙膏了,从头到尾把事情说了一遍。
谢璞听完了,顿时脑壳疼,好吧,自家这侄子,不是长大了,而是更不省心了,县试第一不比才华,这玩意儿还带自己动手抢的!?
好吧,咱也别废话了。
“那你这次来洛阳,到底干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