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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心不知道被父母疼爱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不被父亲喜欢是什么感觉。
但是她能想象得到,在自己心中最敬重的父亲病重,赵煊青那时的慌张和害怕。
他才十三岁,比赵启樾大两岁,他趴在先皇床前的时候,看着父亲无力回天的脸,该多无助。
他想拉拉父亲的手,最后感受一次他父亲给他的为数不多的温暖,但是都被无情的甩开了,又是何等的难过。
那是他血脉相连的父亲,也是他得不到关爱和关注的父亲。
莫心想,他那时候一定失望极了,到死都不肯给他一点情义,这样的父亲,和莫心以前看到的不一样。
她没有父母,可是她有兰姨,后来又有老太妃,在亲情这一块她虽有遗憾,但是并不或缺。
赵煊青当时那种苍凉的心情,她感受不到,只知道她听了就感觉很难过,置身其中的赵煊青肯定更加悲痛欲绝吧。
莫心看着肩膀微微抽动的赵煊青,伸手想要安慰一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莫心低头想着,该怎么开口,转移开这个叫人难过得喘不过气的话题。
赵煊青突然抬起头,双臂一伸,抱住莫心,把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你……”
“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他的声音很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莫心感觉到脖颈处有凉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滑落,莫心不敢在动,任由他抱着。
谁能想象得到,一国之君,天之骄子,掌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的皇上,也有落泪的一日。
他应该不想让自己看到吧,那就把肩膀借他一会好了,莫心想着。
好像她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两个人抱住了,还都是男孩。
好在她们还是小孩子,不然这怎么说得清。
不知道是不是整天听竹嫣说偷看赵煊青,然后还说到终身大事什么的,莫心每次和他们靠近,就不自在了。
她以前和小伙伴玩也没这种感觉。
还好,竹嫣不在这里,赵煊青也是一时难过想要找个暂时的依靠,不然竹嫣看到,肯定要不高兴了。
莫心想着,她怎么有一种对不起竹嫣,做了坏事的感觉。
肯定是每天被竹嫣吵得厉害,这样的情况都能胡思乱想。
莫心不再说话,两只手就这么举着,酸麻了也不敢动一下。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赵煊青才抬起头,他的眼睛红红了,不过神情已经平复了许多。
最后再深深的拥抱了莫心一把,他才将她推开。
“抱歉!”他开口道,半晌不说话,这会声音哑得厉害。
莫心揉着自己的胳膊,看着他肿了一圈的眼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咧嘴一笑:
“没事,你要是想再靠会也没关系,免费的,我今日不收你钱。”
“噗呲!”赵煊青被她的话逗得一笑,脸上的悲伤散去一些,声音也轻松不少:“我怎么往日没看出来,你不但是个怕死的,竟还是个财迷。”
“这有什么,你没过过没钱的日子,饭都吃不起,所以你不知道钱的重要性。”
虽然现在莫心在鄞王府吃穿不愁,不过陪着兰姨流浪的那段日子,莫心记得清楚,所以有机会,她还是会想要攒下银子。
以后要是真离开了鄞王府,她也不至于饿饭。
“放心吧,你不会再饿肚子了。”赵煊青笑着道。
“你说什么?”莫心疑惑的看向他,他刚才说的什么意思,难道真打算给她钱?
“没什么。”赵煊青也没解释,站了起来,看一眼不早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一会我还要去给母后请安,我就不多待了。”
莫心闻言,起身行礼:“皇上慢走。”
她这会倒是想起赵煊青的身份了。
赵煊青没有立马离开,他站在原地欲言又止,莫心看他奇怪的举动,终于问道:“皇上?青公子?可是还有什么事?”
“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赵煊青像是鼓足勇气说道,他脸色因为紧张有些不自在的红晕:“我除了你,没有别的朋友了,我不知道平时还能去哪,还有谁愿意听我说说话。”
他这是,把她当成朋友了?
不过刚才他们的对话,也算是交心的谈话了,这样确实是朋友才会如此。
不过对于突然多出来一个皇上做朋友,莫心有一种天上掉馅饼,一下砸中自己的感觉。
砸得她一愣一愣的,不太真实。
“你不愿意?”赵煊青脸上出现受伤的神色:“连你也不想理我,你也不愿意做我的朋友,你们都很嫌弃我吧。”
“不是的。”莫心连忙摆手:“我怎么会嫌弃你。”
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嫌弃他啊,她可不嫌命长。
“那你就是同意了。”赵煊青开心的笑起来,跟个得了糖的孩子一样单纯又天真:“那我以后抽空就来找你玩。”
“好!”莫心好像也不能拒绝,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真好。”赵煊青道:“我走了,改天再见。”
“改天再见!”
莫心脸上的笑越发勉强,看着赵煊青去给先皇上了一炷香后,又对着她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的背影,莫心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
今天的事到底是好是坏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赵启樾说过,不让他太过接近赵煊青。
“这下可要怎么跟公子解释啊。”莫心烦恼的抓了一把头发,有些丧气。
刚才赵煊青那么难过,她也不好拒绝,赵启樾要是知道今天赵煊青跟她说的那些,应该就不会太生气了吧?
出了灵堂,一步步走下台阶,远处的周唐走了过来,他是御林军中的一支,也是最为忠于赵煊青的一支。
“皇上。”他抱拳行礼。
赵煊青看向不远处,那里的门被周唐派人挡住了,司月和竹嫣她们就在门的另一边。
“放她们回去吧。”他语气淡淡的,回身再看了一眼高处的灵堂,那灵牌上端正的写着“惠武帝”几个字。
他的脑海中呈现出先皇还在,他的皇长兄未曾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
生不如死,暗淡无光。
你是我的父亲吗?
你爱过我吗?爱过我的母后吗?
哪怕只有一刻,你可曾当我是你的孩子,骨肉相连的孩子。
其实我一直想要的不多,你能看我一眼就好。
你能把注意力稍稍分一点给我就好。
即便不能有皇兄那样的关怀和小心翼翼,就只要有一句问候,一点回应,我已经满足了。
可是啊,什么都没有,我的父亲,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父爱,就算是假装,你后面都不愿意假装了。
所以,不要怪我伤了皇兄,这是你们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