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出了双水村,寇苒从马车里探出头,手伸进长袖拿出十两银子递给车夫,痞痞的说:"大娘,您这辆马车我买了,您看银两够不够?”
车夫大娘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有些呆滞。她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将视线移到寇苒的脸上,不可置信地道:"姑娘,你买我马车作甚?”
寇苒抿着嘴眯眼一笑,"双水乡与洛家村相隔甚远,将我送到您再返程,恐天色已晚。为了安全着想,您不如直接将马车卖于我。如此,我解决了代步工具的问题,您也得了银两,岂不两全其美?”
"可...可这马车的舆我已使用多年,内部不仅破旧,就连车轮也该换了,根本不值十两。”车夫虽然对十两银子很是心动,但良好的素质还是占了上风,因此将马车的缺点毫不保留的告知寇苒。
见惯人情冷暖的寇苒因为车夫的话心中微暖,她淡淡一笑,伸手握住车夫的手诚恳的说:"大娘,您要是再跟我纠缠下去,这天都要黑了。这些银两您就拿着吧,多出来的就当您载我的车费了。车子的问题啊我都省得,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将舆换掉的,您就放心吧。”
车夫望了望天,太阳落山时遗留的余晖也将消散,又见寇苒坚持,只能拿着银两下了车。
"大娘您早些回去吧,想必大叔在家等您吃晚饭呐,我就先走了哈,大娘再见~”
挥手与车夫告别,寇苒握紧缰绳,举起鞭子在马屁股上甩了一下,高头大马嘶鸣一声,迈动蹄子拉着马车走动起来。
寇苒悠闲的驾着马车匀速行驶着,驶出一段路,听见车夫在后面喊:"姑娘,马车里有灯笼,长凳下的暗格里还放着一些处理好的干草,记得拿出去~~”
她扬起鞭子在辕辀上轻轻一击,笑着高声回应车夫的话,"知道啦~大娘您快回家吧~~”
车夫目送马车远去,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才摇着头归家。
……
马车匀速行驶造成的结果便是:月上柳梢头,人在路上走。
圆盘似的明月照得人间恍若白昼,寇苒从马车里拿出火折和灯笼,点亮灯笼挂在盖弓帽的倒钩上。这走夜路到底还得不怕天不怕地的人来啊,像她这种胆子并不大的走,简直是没事找刺激。
等万籁俱静,就连藏在草丛里的小昆虫都不叫的时候,马车终于驶进了洛家村。路过洛清家时,寇苒拿着比之前大很多的包裹如法炮制进了院子,跟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揭开米缸盖把东西放了进去。
出了厨房,她站在院子里瞧了瞧可以称之为危房的屋子,暗暗思索是不是该援助洛清把房子修缮一下。人住在这里面,总归是不安全的。
这个猜想随后又被她自己打断,修房什么的貌似不在她的管理范围之内啊……
算了,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驾车离去的寇苒没看到的是,本该入睡的洛清隐藏在门口的阴影里,静静地望着她出入院落那一系列流畅的动作。修长如竹的身子在清冷的月光下略显孤单落寞,直到马车消失,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顺利回家的寇苒把马栓到院子里,从马车里的暗格中取出干草扔到马的面前,连车里的东西也没卸,就摸黑倒在床上,陷入深度睡眠。
母鸡一唱天下白,东方未出的旭日洒出万丈光芒,映得蓝天宽阔无垠。
一天之计在于晨,劳作的人们踏着晨曦的脚步,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被鸡叫和狗叫吵醒的寇苒生无可恋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尸,艰难地将化作铁的她从磁床上拔起。
草草收拾了一下,她把马车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该放的位置,到门外给她的宝马割了些鲜草,才给她自己做早饭。
填饱肚子,寇苒给宝马多添了些草,就背上药篓出了门。
去眷河山的路上,她碰到了颓废的郑崧。不能爱洛清的郑崧就像丢了魂魄的行尸走肉,眼下挂着大大的眼袋,头发也乱糟糟的无心收拾,双眼无神且呆滞,见着她也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木着脸与她擦肩而过。
越看越不对劲,寇苒皱着眉用力扯了郑崧一把,"喂,你怎么了?!”
郑崧面无表情的望了她一眼,眸光微闪,皱着脸揉了揉脑袋,才像回了魂般,道:"苒妹子,是你啊。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寇苒没回话,她环胸站定,上下打量了郑崧一番,拧眉道:"我见你七魄去了一半,三魂只剩一魂,定是被某只狐狸精勾去了吧?”
"洛清不是狐狸精!”郑崧坚定的反驳完,惊觉不对,只见寇苒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黑脸一下红了个彻底。
"我...我不是,洛清...洛清他也不是……”
语无伦次的郑崧指指自己又指指寇苒,舌头一嘌,慌乱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寇苒闭着眼摁了摁双手,无奈的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必多说。”
"郑崧呐,你这样可不行。纠结如斯,不仅害了你自己,也会让你的家人痛苦,你可知晓?大女子就要说到做到,勇往直前。你喜欢洛清,可他已为人夫,所以你不能枉顾人伦,害人害己。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东西既然已经失去,且无法追回,那便放手,也放过自己。”
这番语重心长的话彻底激发了郑崧内心的痛苦挣扎,她捂着脸,沉闷的声音从手缝里溢出,"这些道理我都省得,可是...就是放不下啊……”
寇苒神色复杂的望着陷入悲痛中的郑崧,不再说话。
太阳越出山脊,她抬眸眺望,因刺目的阳光眯起眼睛。拍了拍郑崧的手臂,她放缓声音,"我先走了,你好好的想想吧。有些东西,逃避没有用。”
也没等她的回答,寇苒便转身离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一味让步。此物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是甜是苦,因人而异。
寇苒想,她是必定不会沾染的。这种毒物看看就好,触碰嘛,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