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凉风吹起,红裙女子站在庭中,卷翘的波浪卷随风起舞着,面如白玉的容颜端的是清浅笑容。
立博闻即使看惯了他孙女的绝色容貌,也不得不被王越此时的模样惊艳了些!
王越是那娇而不媚的美,有一种怡然自得的大气,不同于他之前看过的顾然然是因媚而娇的仪态,而且大气这一感觉是装不出来的。
他之所以不满意顾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不喜欢顾然然的面相和气质,他古董似的想法让他觉得顾然然难安于室!
若问他最满意的孙媳妇是谁?那必定是言芝,而王越的气质和言芝很像。
可惜了…
若非立博闻提前知道王越并非女儿身,此刻看着王越这般做派,险些被骗了过去!
这王越的行为仪态…看起来竟然比他孙女还像个女孩子,当真是了不得!
立博闻走近时,扫了眼棋局,随后笑道,“铁大基地长好福气,令夫人被你毫不留情地杀了个片甲不留,仍能坐着与你谈笑,这份心性颇像我夫人在世时…”
王越眉眼低垂,抬手掩唇轻笑着,“让立老爷子见笑了,我夫总是与我说执棋即是战场,他能让我,别人却不会,因此我若是想赢,那便想想该怎么赢,可我实在是不擅长…难免逾越了些,还请莫怪”
立老爷子最是看重立老夫人,如今将他与立老夫人相提并论,想来也是认同了他,不然立家独占焰城多时,不可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他记得铁木头说过立老爷子此生最爱下棋,因为这是立老夫人的最爱,最后也就成了立老爷子的最爱,而这个世上,总是会有活着的人背负着已逝去的希望喘息着…
他和铁木头原本只是个向生活屈服又抗争生活的普通人,而立老爷子在末世前就已经是一代风云人物,是他们需要仰望而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如今这差距因为末世的爆发正被无限拉小着,他刚面对的时候确实是惶恐不安与害怕着,幸亏有铁木头陪着他,不然他早就挺不过来了!
试想一下常年接受的认知被彻底颠覆,那是何等的崩溃?
他虽然是个男人,可是他也会害怕地躲起来,会恐惧外边正在发生的事,若非铁木头来找他,他可能会一直躲到被发现也说不准…
铁木头让他撑住,他一直强颜欢笑着打起精神来,他也曾善良,也曾午夜梦回被昔日惊醒,待日子久了些,睡得反而更踏实了,人有的时候总是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做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他这一路走下来,深刻地体会到了何为尸骨累累,他和铁木头一块打江山,他想忘记曾经屈服于恶念的自己,他留起了长发,也将长发弄得卷翘起来。
世念三千苦情丝,平平顺顺不由人,卷曲缭绕如烟聚,既是执着也是愁。
他坐在镜前打理着卷发时,不知怎的就笑了…
日子安定下来的时候,他想做铁玉柱明媒正娶的夫人,可这糟糕的世界不许他有铺张浪费的想法,所以他为了不给铁玉柱施加压力,他只能一切从简地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与铁玉柱拜了天地。
当时的他们除了这天地再无可拜,因为亲近长辈尽数逝世,没人能为他们证婚,也没人有资格为他们证婚。
铁玉柱当时笑着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句至今令他难以忘怀的话,他会一直记得,“天为父,地为母,王越为妻,铁玉柱为夫,今日结良缘,世世愿相逢”
他在那一刻终于知道了铁木头为何让他按照古人的习俗来,原来是为他带着穿越千古的祝愿。
他虽然得偿所愿,但心里终究是有些愧疚,他是王家独子,却不能答应他爷爷去开枝散叶,而铁奶奶就铁玉柱一个孙子,还被他给祸害了…
他真的希望能得到铁奶奶的祝福,他相信他可以得到的,因为铁奶奶是那样温柔到了极致的人啊!
他年少时曾见证过铁奶奶为了让铁木头能过得好些而多做妥协,他看不过眼之下,便让他爷爷好好善待铁家的柔弱妇孺。
他爷爷因为他能正确用对词语而感到大喜过望,也就准了他的要求,他看着他爷爷高兴的模样,第一次觉得学习也是件有意思的事,而他和铁木头的缘分,应该就是这么开始的。
铁木头特别的聪明,他未曾对铁木头提及过心之所系,铁木头却能知道他既有愧于铁奶奶,又渴求铁奶奶的谅解。
他总爱站在走廊上看着铁奶奶年轻时的画像,铁奶奶那等天人之姿想来年轻之时不知惹来了多少桃花。
铁奶奶的画像是铁木头画的,他们的婚照也是铁木头画的,铁木头对他说,“只有亲力亲为,才能长长久久。”
他那时站得久了,脚下的高跟鞋虽然让他看起来很纤细,但也让他感受到了附加的美丽完全是在受罪,他忍不住微微弯了下腰缓缓,一层阴影覆盖了他的位置。
他抬头看去时,面对铁木头苛责的眼神,忽然就笑了,“铁木头快来背背我”
铁玉柱总是拿他没办法,只能依言蹲在他面前,他扑到铁木头的背上时,脚下的高跟鞋还被铁木头顺手拿了去。
“你一个男人穿什么高跟鞋”
他趴在铁玉柱的背上,感受着太阳照在身上的热度,万分不满铁玉柱的鄙夷,“你一个男人还娶了我呢!我就穿了咋滴!这样子好看啊你懂不懂?!”
铁玉柱沉默良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本不必如此,我既然选择了你,我也选择承受世人的片面”
他伸长了手在铁玉柱面前晃了晃,好笑道,“铁木头,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就是单纯地为了好看!”
铁玉柱笑着应是,“我的铁夫人已经很好看了!要知道我奶奶在世时总是爱夸你漂亮,就是可惜了不是个女娃娃,不然一定要我去厚着脸皮把你娶回家,现在我做到了,我奶奶一定会笑着夸她的阿柱长本事了呢!”
王越一时无语哽咽,不管当时的铁木头是不是在安慰他,可那时的他已经被安了心,这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