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暗夜中,墨衣青丝,风起浮动。
赵宸挂在孟雍身上,瞥着她跟对方的夜行衣,心里不免有些发虚。
"咳…咱这是上哪儿啊?”她第三次问。
孟雍脚尖连点,最后一踏,放下她,写:‘光顾着惦记别人,自己的耳朵…’
赵宸此时却无心再注意他,往远处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鸿胪寺驿馆?”
‘既然长公主那里你不愿意动,那只能把主意打到这了。’孟雍神色淡淡。
赵宸反应了一会儿,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传闻。
这些番邦使臣每年来大楚朝贡,所带的贡品并不是刚刚够呈献楚皇的,而是会刻意的富余出来一部分。
一来做长途跋涉毁损的保障;二来也可以在离开前,拿来结交大楚的重臣。
"这儿有苏合油…”赵宸眼底正贼光直冒,忽然想起什么,"你身体行不行?要不还是让我那个暗卫来吧?”
对方倒行功法的后果,上次祸害对方时她不是没见识过,十天半月可养不好…
孟雍斜睨着她,"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话毕,抱起她朝驿馆中掠去。
半刻钟后,古里国使臣库房的窗被无声撬开,丝毫没有惊动前门守着的人。
看着屋子里一个个精致礼盒,赵宸觉得又能发一笔横财了——
孟雍轻轻拍开她伸向饰品的手,在她控诉的眼神里,默默拿起夜明珠塞给她,‘先挑值钱的…’
为了不被发现目的,自然不能光偷苏合油。
赵宸笑得眼睛都眯缝成线,一瞬不停,手脚麻利地往袋子里划拉着珠宝。
瞧着她老道的手法,孟雍眼神古怪却也放下心,默默转向一旁去寻找苏合油。
忽然,赵宸鼻子动了动;孟雍则快速凑近,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带她藏起来。
几声闷响,门外的守卫昏迷倒地,片刻,有人拎着个布袋子大摇大摆走进来。
这是遇上真贼了——
孟雍眉梢一挑,见赵宸快被捂死,忙松开手,也在这一瞬,抽刀斩向那个贼。
当啷脆响,两兵相撞。
贼没想到还有人在,仓促接招下连连后退,又在看清那柄雁翎刀时猛地一滞。
二人打斗中,赵宸悠哉坐到地上,丝毫出声阻止的打算也没有。
虽然从隐约闻到熟悉的迷香时,她就已经认出来人是玄清那个神棍——
"自、自己人!”察觉一时无法脱身,玄清只好闷闷出声。
孟雍顿了顿,收招问:"张三?”
"是…”玄清满心晦气,"不打扰您发财,在下告辞!”说着就要走。
"等等!”孟雍眉眼渐渐冷下,"能劳张兄出马一趟,才拿这么点儿怎么够?”
得过凌霄阁认可,更连内宫都盗过,张三自然是顶尖的神偷,却出现在这儿,难免不让他怀疑到苏合油上——
玄清僵着身子回眸,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稍稍拿开面巾的赵宸,眼底顿生哀怨。
"在下不过是静极思动,别无他意…附近的人都被迷倒,您二位尽可以——”
"抓贼!”外面响起示警声。
赵宸反应极快,一手拎起贼赃,直奔角落处的玉坛子,捧起来凑到孟雍身边,"东西到手了,赶紧走!”
玄清还没想明白怎么会被发现,面前的二人已经冲出房间,又很快越过庭院。
他只得暗骂一声,跟着向外闯去。
此时附近都被兵士围住,孟雍带着赵宸刚出庭院便遭遇上,一时竟被拦下。
不过片刻,赵宸便觉出这些着甲兵士的古怪,他们不仅身手远超普通的卫兵,彼此间的配合更是好得出奇——
这时,几十名黑衣人在沈三的带领下翻墙跃入,快速向孟雍靠近,试图接应。
见孟雍并非没有准备,赵宸心中稍松,这才暗暗瞥向一直出工不出力的玄清,示意他赶紧趁乱脱身。
本就眸光飘忽的玄清立时会意,且战且退,开始缓缓向外侧移动——
一杆铜棍倏然向他袭来,劲风如刀割裂空气,吓得他赶紧闪回孟雍身旁不说,也令赵宸顿时清楚了这群人的来历…
谢时明养在西郊的那些紫衣护卫,而铜棍的主人,正是那个叫梓囚的女人。
孟雍明显有些意外,不及多想挥刀拦下梓囚,却被震得连连后退,面上一白。
然而奇怪的是,梓囚并未趁势追击,反而再次袭向玄清。
在赵宸和孟雍若有所思的注视中,玄清也明白了对方今夜主要是奔着他来的。
而这其中的因果——
见孟雍竟下令撤退,他再顾不上暴露,并指一拂剑身,成排的铜钱突兀出现,金丝飘荡,穿梭其间,一把铜钱剑立时成型。
他狠狠荡开铜棍,忙追向二人扯嗓子喊:"你俩今儿要是把我扔下,我——”
铜钱剑一出现,二人顿时想起知天惑的那个麻子脸…
在他们各自诧异与恍然间,玄清再次被梓囚缠住,交手之下竟是不分伯仲。
"咳…”赵宸倒是想帮把手,但眼下情况明显不允许,只好询问地看向孟雍。
孟雍眸中幽幽,手势忽然一变,人也快速掠向玄清近侧,刀锋斩开夜色…
整个驿馆陷入混战,唯独早被迷昏的使臣团无声无息——
小半个时辰后,顺天府姗姗来迟,连两方的影子都没扑到,唯见一片残局。
………
广和园阁楼中。
赵宸瞥着一身狼狈的玄清,又看了看正等着解释的孟雍,微有心虚地转开头。
谢时明的人会出现,不外乎是因为上次密库被盗,所以在得知她需要苏合油,便遣人在驿馆守株待兔…
但这只"兔子”今夜为什么会去驿馆,却无从向孟雍解释,毕竟在孟雍看来,张三和赵宸是没有交集的——
"阁下这次不光坏了孟某的事儿,还平白连累武亲王,要是没个交代的话…”孟雍声音冷极,隐有杀意。
两人联手还是没能留下梓囚,这无疑意味着等梓囚回去,谢时明必然会知道,上次西郊庄园的事和赵宸脱不了干系——
玄清同样满心怨念,坐在地上一语不发,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体会气氛越来越不对,赵宸犹疑片刻,摸着鼻子闷声道:"你别怪他了,今儿晚是我让他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