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知道的时候,本想找奶奶问个清楚,但是后来终于没有去问,因为按照奶奶的脾气,她不说就是死活不说,连父亲都没辙,更何况是我。而且从父亲字里行间,我可以听出,他还是怕奶奶的。
所以这件事就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虽然全家人都知道,但是却谁也不曾去捅破这层纸窗户。
至于那一个老鼠洞,自从被父亲堵了之后,也就没再出过事,只是说到了这里,先生才说,之所以不出事,是因为他在老鼠洞那个地方放了符纸,隔了地气,所以老鼠才不来了。 我想不到竟然是这个缘故,看来先生很多事情并没有说出来,但是却默默做了。
而且这件事说清楚了之后,先生说他不能再呆在我们家了,这时候先生才又来了两天,而且听他的意思,他要走。
父母亲惊讶,他们说家里的事还没有摆平,先生不能就这样离开之类的话,但是先生说我们家现在之所以有这么多事,很多时候都和这个局有关,只要这个局不解了,这些事就会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先生说他总不能在我们家住一辈子。
而且先生还说,现在我们家的情况基本趋于稳定,虽然还会有一些三灾八难的,但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频繁了。当时我们都信了先生的话,可是直到他离开之后,我们才意识到,先生这不过是安慰我们的,因为我们家的事从来就没有中断过。
这回不是我,而是母亲。 母亲有一天早上起来就显得怪怪的,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直到中午了,她才和我们说,她做了个怪梦,之所以一早上都不说,那是因为早上说梦不吉利,所以她一直忍着。
这个梦,就像是真的一样,她说梦里,她在大门口看到了郑老秋,母亲从来没有见过郑老秋,但是她一口咬定那个人就是郑老秋,问她为什么这么肯定,她说是直觉,她第一眼看见他,就有个声音告诉她他就是郑老秋。
我问郑老秋在我们家大门口干什么,可是问到这里的时候,母亲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似乎很难开口一样,最后似乎是鼓起了很大的语气一样,她说在我们家大门口放着一口棺材,她看见的郑老秋,就坐在棺材上。
我和父亲听了,张口惊呼:“什么!”
母亲自己也觉得很吓人,才说怕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好端端地,她怎么会梦见郑老秋。然后她才问父亲说,上回不是说王叔他们村,有个不务正业的小混混去挖了郑老秋的坟,那后来怎么样了? 父亲也不知道,只是摇头说最近他也没去隔壁镇,他不知道,母亲做了这个梦总觉得惊,于是就跟父亲说,让父亲专门去打听一趟,看倒底是怎么成了,不要郑老秋真的找上我们家来了。
这事情父亲自己也忌讳着,于是也没有异议,很快就去了。父亲去了好几个小时,回来之后告诉我们说那个小混混回来之后就一直没好,不几天就死了。只是和郑老秋有没有关系,谁也不管乱说,他们村的人只说这小混混回来就精神有些失常,有一天就淹死了,问是在哪里淹死的,他们说是村边上的一个池塘里,池塘的水也不深,才没过大腿,他们也想不通,这么浅的水,他怎么就会淹死了。
所以有人说他是被郑老秋害死的,但是郑老秋在他们村里是个禁忌,他们并不愿意提起他,所以就忌讳着,没说了。
父亲听见那小混混就这样死了,既在意料之中,也颇感意外。因为这人去扒了郑老秋的坟,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从他疯癫地跑回村里就可以知道一二,但是却没想到会死的这么干脆。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郑老秋的霸道,即便死了,依旧害人不浅。 除了郑老秋的事,父亲还带回来另一件事,那就是王叔家,据说王叔家大儿子无缘无故地失踪了,就在几天前的一个夜里,最先发现的是他们家的一个邻居,他们接连两三天都没看到他家大儿子,都觉得奇怪,王叔他媳妇和他家小儿子都见,唯独不见大儿子,问王叔他媳妇,他媳妇说是出远门了,但是邻居根本不信。
原因是几天前的一个夜里,他们似乎听见了他家大儿子的喊叫声,因为他们家和郑老秋有关联,即便邻居好奇好心,也不敢到他家去看个究竟,而就是从那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家大儿子。
周围的人都纷纷猜测,他家大儿子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再加上他家大儿子本身又不是亲生的,所以流言就更甚,王叔他媳妇和他小儿子最近又很少出门,就让整件事都更加邪乎了起来。
听见父亲这样说,我只觉得心里忽地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浮现,别人不了解他家的情况,我们还能不了解吗,先生说过王叔他媳妇和他家小儿子都有问题,他家大儿子在夜里无故失踪,多半是出了事了。
但是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我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一股莫名地寒意正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父亲他们的猜测多半也和我一样,我听见母亲叹息说,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她说的,自然就是王叔家大儿子了。
先生说过,王叔家的这事,已经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言下之意就是说,他家出事,只是时间问题。
联想到先生的离开,我总觉得这些里面有些原因,先生是个热心肠,从他肯下大力气帮我们家和王叔家就知道,这个节骨眼上忽然离开,只怕是有别的事要去做才对。
但毕竟我对先生知道的也不多,甚至就连他是哪里人我都说不清,更不要说能推测他倒底干什么去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快到傍晚的时候,奶奶过来了一趟,我们本来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才过来的,可是听她一说,才知道她特地过来看看我,这让我觉得其实奶奶在心里还是记挂我的。
相比之下,她对父亲他们就要冷冰冰得多了,我一直觉得,奶奶对父亲,并不像亲儿子那样,反倒对母亲还要更好一些,所以后来我越来越觉得怀疑,建新房可能是一个原因,但里面还有别的事是我不知道的。
奶奶在新家在了一会儿,见先生不在,特地问了一句,知道他走了,奶奶有些惊讶,好像有些意外,但终于也没多说什么,最后临走了,又说起一件事来,让父亲特别尴尬。
奶奶说的事,自然是那天父亲去找了婶奶奶的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因为母亲和父亲是绝对不会和她说的,父亲听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任由奶奶责备,那一刻我觉得父亲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而奶奶还是一如既往的措辞,他说我们家要少喝婶奶奶来往,才会少一些祸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去找她。
我对婶奶奶的事自然也好奇,但是有父亲做榜样,我哪里还敢多问半句,即便有再多的好奇,再多的疑问,也不敢再吐出一个字来了。
奶奶说完之后,就要回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了回来,好像是说忘了什么事,她说是上次梦见的院子里有个女人在哭的那件事,我原本这件事已经完结了,可哪知道奶奶说昨晚她有梦见了一样的场景,只怕兆头不好,让我最近就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免得又出什么事来。
然后她把一个鸡蛋递给我,这个鸡蛋很红,比一般的红壳鸡蛋还要红很多,就像是被人工上了色一样,奶奶说把这个鸡蛋放在我枕头边上,可以避开一些不好的事情。
我接了握在手上,奶奶又叮嘱说,三天后让母亲把它煮了,连着壳用刀划成两瓣,一瓣我吃下去,另一半合着纸钱香烛送到外面去,然后把我吃掉的这一瓣的鸡蛋壳,混一些米,放在床底下,也有一样的作用。
我都一一记好了,奶奶说完这些才出去了,我们回到屋里,我仔细看着这枚鸡蛋,除了比一般的鸡蛋更红一些,也就没什么特别的了,母亲见我一直在看,就嘱咐我说小心砸了,然后我将它放在了枕头边上。
而父亲则跟我说,从今天起他就不和我一起睡了,大概是他见我好了许多,奶奶又送来了辟邪的东西,所以不用再继续陪着我了吧。
我当时想的的确就这么多,其间我还在想是不是因为我那晚的举动吓坏了父亲,但想想这个缘由很勉强,不会是主要原因,于是就觉得就是前面的那样了。
之后的几天自然都是正常的,直到三天后,母亲帮我煮了鸡蛋,我吃了一半之后,找来米和鸡蛋壳混在一起洒在床底下,却在床底下看到了一些让人不可思议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