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冥婚的事要抓紧办,因为马上就要进鬼月了,到了鬼月再来做这些,就有些麻烦了。
冥婚这事,程序和正常的结婚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口棺材也不知道这些老鼠是从哪里抬来的,根本找不到出处,看死人的服装,想来要找出她的身份也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所以奶奶说这样的话八字合帖下聘礼这些事就可以免去了,然后选一个日子直接就办了。
奶奶的意思是这件事不用惊动太多人,不要传到村里去,其实也就是内部解决掉,不要让村里的其他人知道我们家出了这档子事,奶奶说这事按照白事的规矩来办,不要办成红事。 但是提起冥婚的过程,奶奶说真正的只要一天就可以了,但是这具棺材,算上冥婚当天,移动需要停留七天才能下葬,奶奶已经说过了,不会将她葬在祖坟上,而是要封起来,至于一个怎么封法,奶奶心中早已经有定论,但还没有告诉我们。
所以日子选定之后,就开始准备冥婚所用的东西,因为奶奶决定做成白事,所以所有用到的东西都是用白色替代,包括我到时候要穿的衣服,也是孝服。
至于那些其它的,比如白蜡烛,白纸人童男童女,白色的庚帖,白色的装饰等等。父亲买来了白纸之后,一家人很快就做了这些,然后在选定的日子之前装扮了。
冥婚当天,说实话,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而且还是当事人,我一点也不清楚具体倒底要怎么做,当天我觉得这就是一场仪式,我自始至终都站在棺材旁边,棺材上贴了一个用白纸剪成的喜字,我的左手栓了一道白线,奶奶说在死人新娘下葬之前,我都要绕在手上,睡觉也不能取下来。
当天虽然是白事,但是仪式还是和本地风俗的婚礼很像的,拜天地之类的都要做,最后需要将用纸糊的嫁妆全部在棺材前焚化,直到弄完这些之后,冥婚才算完成了一半。 为什么说只是完成了一半,因为接下来的六天里彻底完了才算结束了。这六天棺材都要停在堂屋里,这七天我必须穿着孝服,而且每天都必须对死人进行祭拜。
我只觉得稀里糊涂就娶了一个死人,心里也是茫然一片,没什么想法,除了每天按着奶奶他们说的规矩照着办,也不作他想。
我记得是第三天的晚上,我在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好像听到有人一直在敲窗子,很响的那种,我醒了过来,只看见外面好像站着一个人,但是这个不像我平日里见到的那个人影,这个人影有些特别,好像头上顶着什么,一大片,我看见之后,惊醒了一些,敲窗子的声音还在继续,好像是要我过去,我自然不敢应它,它在窗外站了很久,然后我就看见它转身走了,这回不是忽然消失那种,而是看着它的身影缓缓往院子里最后才不见了。
之后我就一直没睡,第二天把这事跟奶奶他们说了,先生听了说应该是我的死人新娘来找我,让我不用害怕,现在我是她的丈夫,她是不会害我的,如果之后再遇见类似的事,我可以大胆地应它,看看它是要做什么。
先生大概是见我仍有疑虑,才和我解释说之所以要和它结成冥婚,就是为了它不会像其它恶灵一样害我,所以我不用疑惑,更不用害怕。 我问奶奶他们听到有敲窗子的声音没有,奶奶他们都说没有听到,而且和我解释说大概这声音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因为我手上缠着和它的姻缘线,所以我能感觉到它的存在,但是别人就不可以。
先生和奶奶和我具体解释了之后,我才总算是明白了一些,才不像晚上那样害怕了。
又到了第二天晚上,大概是同一个时间,我又被同样的敲击窗子的声音给吵醒了,我看向窗外,依旧是那样一个人影,鉴于先生和我说过,这回我虽然依旧有些害怕,但还是起了来,来到窗子边上,我隐约看见它的头上是盖头,我看不见它,然后它就往院子里走,走出去一段之后,又回头来看我,那意思好像是让我跟着它走。
我犹豫了下,但还是开了门跟着出去,只是我觉得我开门的时候,无论是房门还是堂屋门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我来到堂屋里的时候,我感觉家堂上的蜡烛火焰闪动了一下,像是有风吹过,我也没有去管,就来到了屋檐下。
死人新娘自始至终都披着盖头,然后就一直往大门边走,走一截又回过头来,我于是跟上去,于是我跟着它走出了大门外,而它一直在往外走,我就一直跟着,却没有走到它很后面,而是始终离着三四米的距离,如果隔得远了,它就会回头等我,好像是在询问我为什么没有跟上去。 走了一段之后,我大致想到了它要去的地方,这路线好像是广场老屋。果真,最后它领着我来到了广场老屋外面,它径直穿过广场,然后就走进去了,我跟着走进去,走进去的时候看见它站在阴暗的地方,不是很看得清,最后就逐渐不见了。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带着我来到这里,于是四下环顾了一遍,却什么也看不见,接着我就听见幽幽的哭声在老屋里回响起来,我觉得这声音好像是它的,但是我却不知道它的位置。
我不明白它带着我来这里倒底是要干什么,于是我疑惑地在老屋里徘徊了一阵,接着就听到老屋外有人喊我,我就来到了门槛边往外面看,门外却什么也没有,也正是这时候,忽然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了一双手,猛地将我往门外拉了一把,我就一个趔趄往门外跌出来,也就是同时,我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只见先生和奶奶他们都在我房间里面,而我站在窗子边上,正对着窗子,只是除了自己的影像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房间里还飘着松香的味道,我才恍然大悟过来,刚刚拉我的应该是奶奶他们做的了,就像我九岁那年丢魂一样。先生他们似乎已经知道我怎么了,先生则直接问我说它带我去了哪里?
我说它带我去了老屋,但是老屋里除了哭声却什么都没有,先生这才说,昨天她就要带我去了,只是我没有跟着去,按照习俗新娘过门三天是要回门哭的,昨天刚好是第三天我没去,看来是要带着我回门,有次可以断定,它早先是住在那里的。 我说老屋早先的时候不是义庄吗,怎么会有人住,先生听了之后忽然意味深长地一笑,他说它本来就是一个谜,但是现在我已经帮他们找到了线索,估计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知道一些它的身世来了。
所以先生说我这次丢魂丢的值了,他似乎很高兴,奶奶倒是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然后先生说我先睡吧,等明天换了衣服和他到老屋再去一次,这一回应该不会空手而归了。
我说这七天我不是不能出去吗,先生说凡事都有变通,明天让我把手上的白线先解下来拴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纸人身上,由它代替着。
先生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说我傻乎乎的,他说结冥婚本来是死人和死人的,而它迟早是要下葬的,我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和它一起下葬,所以早已经用了一个纸人替代,之所以要等这七天,因为每等一天,就是陪了它一年,过了七天,将我穿过的衣服一套,用过的东西一套,还有一缕头发,和这个纸人一起烧了,它就分不清我和纸人了,到时候纸人就是我,而它就能安心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