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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一怔,然后缓缓垂下眼睛眨了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微不可见的握紧,勾起的唇瓣带上了僵硬。
"欲火焚身,才会有浴火重生。我坚信奇迹的存在,就一定不会放弃。”我认真的盯着他,将他的表情看在眼中,一字一句的说,"这场游戏,我一定要胜利,为了他们也为了自己。”
说完这番话,我就转身离去。
心被充斥着太多的情感,我不想墨零、衾零乃至简柔出事,我希望身边的人都平平安安的活着,可这些都是美好的梦境,现实一直都是残忍的。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jian第四声),却鲜少有鬼成为聻。你道冥王为何唯有威严存在?那是因为他们都是聻。鬼惧怕聻,而臣服于聻,就如人惧怕鬼一样。一旦为聻,死后必定魂飞魄散,消散于世间。我和君崇都只是死过一次的鬼,安心,你当这个胜利真如此简单吗?失去了君崇的庇佑,你将什么都没有,如同苟延馋喘,是一个彻底的废物。”
朝前走的脚步因为他的话有些颤抖和放缓的趋势,但到底没有停下来。
我的勇气有多少自己是最清楚的,冥王的那些话不知真假,却让我知道君崇一旦死了,我就再也再也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而我本身就懦弱无能,若不是君崇,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
横放于腰间的手,松紧交错,呼吸也缓慢深长的调整着,我没有说话,一路回到了龙泉殿,简柔还没有回来,应该还和止水在一起。
我无力的靠在床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许多事情,肚子已经凸起,很多事变得棘手,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迷迷糊糊下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我起身掌灯,却发现简柔还没有回来。倒也不着急,找来宋姑姑吃了些东西,然后出去走走。
龙泉殿其实很大,有山有水有亭子,景色还是十分漂亮的。
今日夜凉如水,泛着微微的寒意,明明是夏天,却叫我止不住的颤抖,双手交错摸了摸手臂,打了个喷嚏,我揉揉鼻子,准备回去。就在龙泉殿左方的六角玲珑亭看到了月色下的那一对璧人。
寂静的夜空下,他们相互凝望,相互依偎,没有言语,却甚是言说,青袍素衣,碧玉佳人,男才女貌,无论从颜值还是气质上,止水和简柔都是十分相配的。
我微笑,瞭望着那头的花树随风飘落的花瓣吹进凉亭里,似是有生命的花链,从脚边接连而上,一路盘旋,不间断的花链漂浮在两人身侧,吹拂着两人的发丝衣袂,也吹进两人的心,更加紧拥在一起,夜风带动着凉亭的薄纱,朦胧乍现,美妙不可言之。
"止水,简柔,你们一定要幸福。”
我如此期望,是真心所致。
我知道天下有情人不可能都幸福圆满,但我有一份私心,希望身边的朋友都能够幸福。
一路回到房间,才进去就被一双手紧紧拽住手臂,按在了门上,惊呼的声音还没出口,就被来者用手捂住,刻意压低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是我。”
借着房内幽黄的灯光,我才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潋炽?你不是被关禁闭了?怎么在这里?”
潋炽一反常态,满目焦急,所有的笑容全数隐藏,露出了最真实的情感,拽着我双手臂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说话声也带上了颤音。
"君君出事了。”
"怎么回事?”
"上次的藤妖事件,凤翱奉命追捕,本来我暗中使了手脚,他注定完不成任务,可也不知是谁在背后给了他一条讯息,让他找到了君君。对于君君的事,王的确给我单独下过命令,但在那之前还有一道命令,便是全力捉拿闯入冥界的人类,反抗者就地处死。我得到消息,凤翱找到君君,并出手伤了她,君君逃走时又被一个黑衣鬼魂重伤,现在情况很危急。凤翱那性子绝对会杀了君君,而我不能让君君死在他人手中,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
"什么忙?”潋炽是前所未有的紧张,那种表情,也只有遇到真的喜欢的人时才会有的反应。"只要我做得到的,我都会帮助你。”
虽然我这么说了,但潋炽脸上还是划过一丝不忍,我敏锐的察觉到了,然后说,"是不是和我的宝宝有关系?”
"……是。”他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把我吓了一大跳,"潋炽,你做什么?”
"安心,王这次惩罚我,让我失去了大部分的鬼力,如今的我打不过凤翱,更救不了君君。所以我需要你孩子的鬼胎之力,君君虽然转世,但体内还残留着一小部分鬼胎之力,你的鬼胎之力可以与她结合,起到疗伤的作用还可以保她一命。只是这样一来,会催发你孩子的增长,随时都可能会出世。”
我双腿一颤,背脊靠着门上,也幸好有门可以支撑我这么站着。
所有的事,似乎从一开始都和鬼胎挂钩。
鬼胎出生,会吞噬母体,我就会死。
鬼胎之血救墨零,鬼胎就会死。
鬼胎之力救君君,会催发鬼胎,加速成长,我就会死。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只有第二个才是对我最好的选择。而且第二个一旦愿意,那么也可以分出鬼胎之力,去救君君,而我也不会死,是个三全其美的好办法。
可是这么久以来的血肉相连,我又怎么忍心舍弃这个孩子?
这么久的努力,功亏一篑,我做不到,却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
脑海里浮现的是潋炽看见君君幸福羞涩的不安和心动,还有止水和简柔久别重逢的爱恋和深情,以及墨零垂死挣扎的逐渐疏远……
而要让他们全部都变得幸福美好,只有牺牲一样就能办到。
我伸手摸着肚子,头靠在门上,心里揪的生疼。
放弃还是继续忍耐从而失去更多?时间在流逝,我等得起,可是他们不一定,所以——我紧了紧手。
潋炽看出了我的犹豫,眉宇紧皱而起,洁白的牙齿咬住了唇瓣,生生扯出一道苍白的印子来,他动了动从地上站起来。
"你若不愿,我不会强求。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君君,安心,对不起,让你纠结了,我不该来找你加剧你的烦恼的。”
大手准确的落在我的头顶上,潋炽一手放在门上,与我并肩而立,却看着不同的方向。
"我得到消息,王已经开始筹备婚礼,且今日对外公布要迎娶冥王妃,聘礼是冥王妃的凤翎。一场大战就在眼前,你要做好准备。还有这个你拿好。”
我看到他手里递过来的一个透明瓶子,水滴形状的,可以清晰的看到圆润的瓶身处有一滴血漂浮在半空中。
"这个是什么?”
"冥王的心头血。”潋炽把它塞到我的手心里,反手握紧,"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活下去的,绝对。”他后退一步,对我展颜一笑,"安心,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潋炽的话像极了遗言,我这才发现他的脸色也与往常不一样,十分苍白,唇瓣也不是因为被牙齿咬住才泛白的,而是失血的斑白。
"我走了。”
嘴边的话还没出去,只觉风声一起,再抬眼,那人已经消失不见,唯有手心里的瓶子证实着刚才的一切。
我咬住嘴唇,看着那瓶子,想起他被关禁闭还失去鬼力,心里有些惶恐,"他不会这么傻吧?”
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他会。
因为是君君的要求,所以一定会完成,这是他对她爱意的一种表达。
心被狠狠的刺痛,我把瓶子藏了起来,二话不说的打开房门追出去,可哪里还有潋炽的身影?我随便抓了个下人,带我去潋炽的殿宇,希望他可能会返回去一趟。
我想告诉他,我是愿意的,犹豫有时候代表的并不是否决,而是我担心那个黑衣鬼魂,我怀疑就是它透露给凤翱消息的。
"宝宝,你不会恨我吧?”
"妈妈,宝宝不会恨你的,就算妈妈愿意用我的血去救墨零,宝宝也会遵循妈妈的意思,只要妈妈开心,只要妈妈不哭,宝宝甘愿牺牲,所以妈妈——”
"宝宝,有你这份心,我就足够了,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你能让宝宝存活这么久,对宝宝来说已经够了,宝宝也不想反噬妈妈。”
我单手摸着肚子,沉声道,"宝宝,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做傻事。”
宝宝没有说话,我一路到了潋炽殿宇,被他的亲信告知,潋炽并不在,此事冥王已经知晓,已让雅真前去捉拿。
我点头离开,看着广阔的夜空,却不知该去哪里寻找潋炽的踪影。
"宝宝,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潋炽吗?”
"宝宝对他的气息不熟悉,所以不清楚。”
我叹了口气,也许这是天意?
"不,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焦急的提着裙子王宫外走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全当是去探探情况。谁知宫门还没走到,就被一个黑色的影子堵住了去路。
宽大的帽檐被纤细的双手摘下,露出里面倾国倾城的容颜,对我展颜一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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