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景是石总管最信任的手下,也是这一队亲兵的领头人。
亲兵中有一个姓童的,行五,一个姓何的,行三。童五与何三,这两人对石璧忠心耿耿且行事稳妥,双双被项景请来商议一件要事。
三人在议事厅中坐定。
“总管此时人在西二营,脱不开身,但却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项景看着坐在下首的二人,语气沉重,目光中隐藏着一股不欲为人知的探究。
何三听说,当即表示,愿为总管和项景大哥分忧。童五迟了一步,讷讷询问总管出的难题是什么。
“要进入浊泽,必须服用鲎蝎部的圣丹。总管原本的计划里,是要花大价钱悄悄拿下这些圣丹。可是,事情突然起了变化,容氏供不出圣丹了。”
侧耳倾听的二人都变了脸色。
“难道他们已经……”何三惊道。
项景连忙摆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待他徐徐说明:“不,是容氏自己出的岔子。圣女初涉江湖,遭人暗算,摔断了一只手,你们说,她还怎么‘亲手’制作圣丹呢?”
这事唯一的蹊跷之处,大概只在于鲎蝎部首领没有将事情瞒下,反而闹得人尽皆知。
“这难题确实难解啊。”童五感慨道,“咱们总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
项景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童五才觉察到自己说错话了。
圣丹能保障进入浊泽的人尽可能不被瘴毒、虫毒所伤,却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够安然无恙。毕竟,浊泽里危机四伏,稍有差池,便会断送性命。
“冒险?哼!”何三提高声调,表示他的不赞同,“富贵险中求!不冒险,难道好处会从天上掉下来?亏得大哥愿意提携你!”
这话其实是在替项景出声。
童五自悔失言,又被平起平坐的何三斥责,脸上便挂不住了。
项景这才开口解围:“好了,一时说错不打紧。我也看得出你们对总管的一片忠心。话说回来,承你们叫我一声大哥,我怎么能不替兄弟着想?总管交代下来这个难题,就是希望我们竭尽所能,不声不响地解决掉。”
一股豪情在童五心头激荡,他肃然起立。
“该怎么做,大哥尽管吩咐,童五愿为大哥肝脑涂地。”
何三也不甘落后,站起来附和童五。
两人一番表态,令项景心下大喜。他嘴上责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说了,要‘不声不响’,你们这不是让我难做吗?快快坐下。”
言语之间,项景待二人更显亲近。
何三归座时,眼里有光彩焕出,他已隐约猜到项景的用意。
“大哥,童五说的是。像我们,又蠢又笨,哪儿想得出什么好办法。大哥深受总管重用,这事该怎么做,还得请大哥费心,想一个万全之策。”
项景听了,哈哈一笑,说:“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就和蠢笨沾不上边。”
他说着看了童五一眼,果然看到童五作出受教的样子。
“你们想,总管为何要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去解决?”项景并不直接说出他的计划。
何三给出他的回答,中规中矩,却没有说到关键之处。
“总管的信任,弥足珍贵,不可用金钱来衡量。要说到值钱玩意儿,北楼那个女人,那才是值钱的主儿。”
何三听后,陷入沉思。童五却不明所以,不过这次他没有急着发问,只是说:“请大哥明示。”
项景说道:“燕国公府的人为了找到她,大概已经把梓县上下翻了个遍。谁也想不到,她被我们带到屏岭来了。你们说,要是这个时候有人递给他们一根救命稻草,他们会不会拼命抓住?”
“这……”童五迟疑了。如果项景打算违背总管的命令,泄露王妧的行踪,他是该听从还是不听从?
何三在一旁,接话接得十分干脆:“当然会拼命抓住。”
童五忍不住说:“可是,她的行踪若是泄露,总管的大计不就……”
他话还没有说完,却被何三抢白了。
“你又犯糊涂了!对他们来说是救命稻草,对我们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
项景满意地看了何三一眼,侧身去和他说话。
“你倒说说,是怎么样的一句话?”
何三应了一声,回答说:“这一句话就是,让谁去做这件事。只要我们不亲自动手,谁也抓不住我们的尾巴。我们一句话,要什么,燕国公府就得给什么。我只担心,燕国公府在容州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否找来足够的圣丹。而且,如果向他们索要圣丹,他们会不会从圣丹的用途猜到些什么?”
项景听到最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何三有些慌了,话头一转,下了结论说:“所以,我们不能直接索要圣丹。”
项景的脸色好看了些。他原本的计划就是以王妧为要挟,假手于燕国公府取得圣丹,但考虑得并不周全。要不是何三戳破,他还认为自己想出了一条妙计呢。
他的思绪被何三一搅,此时也活跃起来。他已立下军状,无论如何,石总管要的这最后三百颗圣丹,一颗也不能少。
“没错。”项景终于缓缓开口,“果然人多好办事。找你们来商量,就是要把这条计策里的空子全都堵上,也不枉我在总管面前推举你们。”
二人听说,都起身称谢。
“小弟斗胆一问,容氏既然供不出圣丹,我们又要从何处得到?这么大的生意,很难做到‘不声不响’吧?”何三心里已经有了底,又不好一语道破、损伤项景的脸面,只得旁敲侧击。
项景自然知道获得圣丹的门路,只是这个问题原先并不在他的筹谋之内。
“鬼夜窟有它自己的暗盘,和它打一次交道,至少得脱一层皮。不过,好处也显而易见,那里的人,天生比别人少长一根舌头,不会乱说话。”
何三和童五面上皆露出忌惮而又好奇的神色。那个地方,他们只听说,却从未见识过。
“你们放心。它选择在容州落地生根,自然有它的道理。它不敢惹我们西二营,因为它惹不起。”项景说得笃定。
何三、童五也连连附和。
“直接和燕国公府的人接触,一不小心就会露了首尾。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以王妧的名义,和鬼夜窟做一个交易?就算是鬼扒皮,扒的也是燕国公府的皮。”何三献计道。
项景一听,当即抚掌称快:“妙!当真是妙计!”
总管本打算利用王妧之死离间容氏与靖南王府,结果却被王妧反咬一口,陷入杀她不得、放她不能的两难局面。
若此计成功,他才算是替总管出了一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