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伤人。
这无关国界,也无关立场,乃是最基本的人性。
在有必要的时候,陈泽可以化身杀人狂魔,可那仅仅只是基于自己的战略部署考虑。
能不杀人,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双手沾满鱼腥。
并且东平城此刻的混乱,说起来却是间接与他有着一定的关系。
如果不是他来到了东平城,如果不是他以军机令牌忽悠了黄梁,此时此刻,东平城仍然还是处于一种微妙的平静中,断断不会如现在这般呼天喊地。
这些土匪士兵们,抢掠也就抢掠了,这个现在陈泽没法儿去管。
但至少,保住那些平民的一条命吧。
这是陈泽眼下唯一能为东平城做的事情了。
黄梁微怔了片刻,却也是在心里权衡得失,但见陈泽那坚决的神情,也是只能点点头,喝令跟随在侧的手下赶紧去办。
这件事倒是不太复杂,黄梁也深知自己那些手下更多的还是希望在临走时大捞一笔,这不伤人性命,那就不伤吧。
命令被很快地传达下去,可若要说起执行的力度,这就不是陈泽可以控制的了。
说白了,他也只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
经此一番,众人已然快到东平城西的兵营附近。
陈泽往前方看去。
这东平城的兵营不像博安城那种大城一样,还能够在城外专门开辟出一片区域以供大军使用。
东平城的兵营就在城内,并且这兵营往外,才是东平城的西城门。
这里的情况总归要好一些,并不再如城内那般混乱。
黄梁心里很清楚,陈泽对于这五千多俘虏也是极为看重的。
也就是说,不容有失。
城内其他地方再怎么混乱都行,反正明天一过,他就会离开,这事儿大概率就翻篇了。
可兵营却不能乱。
一旦兵营乱了,里面那些不明就里的俘虏一见有此良机,那还不赶紧暴动?
待得冲突加剧,这一打起来必然六亲不认,到那时谁还管你陈泽手中有什么令牌?
如此一来,就全乱了。
最后的结果,估计就是人数更多的自己一方拼着大受损失,将那些俘虏给灭了。
可如此两败俱伤的下场,是陈泽愿意看到的么?
这人手执欧阳大人的军机令牌回到凤栖行省,其目的就是想要集结出一支部队来完成某项任务。
是以他很需要人手。
单看当时陈泽在山洞中对自己的态度,便知他对于兵力的渴望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否则怎么可能为了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不惜承诺特赦自己这个连东平城都敢打的土匪头子?
一旦兵营内乱,己方实力进一步减弱,这对于陈泽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黄梁深知这一点。
只有自己的实力越强大,陈泽才会对自己越看重。
基于这种考虑,他在下达撤离命令时,是刻意隔绝了兵营这边的消息的。
是以在兵营这边,虽然众兵士们也是发现了城内的混乱,可为何会引发暴乱,他们却是一无所知。
反而更是因为城中有混乱,黄梁早便提前一步使人来严令,不可让敌人有可趁之机,导致兵营这边也陷入混乱。
被蒙在鼓里的士兵们哪敢怠慢。
本来这驻守兵营之事,也是每天在轮换的。
若是他们今天守不住兵营,导致东平城不能尽在掌握,那么明天换防之后,他们又哪里去享安乐日子?
就算是为了自己明天的安逸,士兵们也不想让东平城崩盘。
是以根本想不到并没有敌人在城中捣乱的他们,守兵营守得是勤勤恳恳。
其实哪里有什么敌人?
不过就是黄梁怕他们也跑去抢掠,导致兵营里的俘虏找到机会突围罢了。
陈泽一行人纵马靠近兵营,早有眼尖的头目迎了上前,却是看也没看陈泽一眼,直端端往黄梁跟前跑来,隔着老远便大叫道:
“当家的,这城里发生了什么?”
能这般对黄梁大呼小叫的,可想而知与前者的关系菲浅。
黄梁坐于马背,冲那赶来的头目道:“老张,快来见过这位大人!”
老张名叫张立,与黄梁之前乃是在一个山头,两人的关系极好,也因此,黄梁才放心将兵营这边的事务交给张立。
“这位大人?”
张立明显一愣,这才看向陈泽等人。
天黑视线不清,张立并没有注意到与黄梁一起来的陈泽等人,他还以为这些人只不过是黄梁的跟班而已。
此时一听,随着黄梁的手指看向,就见陈泽正在看着他。
“当家的,这位大人是……”
张立仍是不明所以。
他们是谁?
土匪啊!
怎么会从黄梁的口中说出大人二字?
这人是谁,黄梁难不成是被……
一念及此,张立的面色立时警觉起来,他往后退开一步,警惕地盯着众人,看样子很有一种立即叫人的感觉。
黄梁顿时哭笑不得。
两人混得久了,彼此之间倒是默契十足,一见张立的神情,他怎么不知对方在想什么?
于是连连摆手道:“老张你不必如此,这位大人可是咱们的贵人!”
当即翻身下马,向陈泽告罪则个,便将张立拉到旁边,两人交头接耳起来。
陈泽不置可否,静静等待黄梁与他交流。
看得出,张立在黄梁这一支土匪势力中的地位也不低,那么也就是说,此人也有极大的可能乃是罪将。
所以,对于黄梁而言有着极致诱惑的承诺,放在张立这里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凑效。
还省得自己去费一番口舌。
果然,就在黄梁的一番解释下,张立的神情慢慢有了极大的改变。
时不时的,他在听到黄梁解释的同时,也在往陈泽这边看。
每看一次,他的神情就变一次。
到得后来,陈泽分明从张立的眼神中,看到了与黄梁一样的敬畏感。
随后两人终于结束了交谈,黄梁与张立一道重新走了回来。
“陈大人,请恕属下方才冒犯!”
回来之后的张立,其面上再没有了对陈泽的那种轻视感,而是变得极为惶恐,生怕陈泽不带着他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