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的太快太突然,让耀光有些恍惚,茫然不知所措。就像走在大漠荒沙中,饥渴难忍之时,那绿洲突然出现一样,他很难相信这是真的,还是海市蜃楼。
诊室还有两名护士,假装平静的耀光却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澜翻腾。雪聪则有些抑制不住,笑盈盈地坐在他面前,哪里像个牙疼病人。耀光不得不提醒她:小姐,是来看牙还是有其它什么事?
雪聪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专程看牙——她故意将“牙”字拖了一个长音。这几日因为牙疼,睡的不安稳,昨晚更是一夜没合眼,不过现在好象好多了。
这情话说的倒是高明。耀光示意雪聪坐到诊疗椅上,给她进行口腔检查时,他拿着牙钳指着自己说,是这颗牙疼吗?
雪聪嗯嗯地点了点头。
雪聪的牙齿没有问题。他猜想,她此来绝不会只为一解相思,必定有要事。果然给她看牙时,雪聪悄悄将一张纸条塞进他的白大衣口袋。
象征性给思聪进行口腔清理后,耀光对雪聪说,没什么大毛病,牙龈肿痛,开些消炎药即可。
雪聪猜耀光一定有话要对自己说,你开方子,我自己到外面买药行吗?
当然可以!光在处方单上面写道——我一刻也不敢忘记我们之间的诺言!
雪聪看过后收了起来,并说,谢谢你!我会收好的。
起身与耀光挥手告别时,耀光觉得她的手还是从前那样温那样软润,如同一块玉化上好的砗磲手把件,不得舍撒开。
雪聪走后,耀光走进卫生间,打开字条看到上面写着约见时间和地点,不禁眉头一皱。
耀光在北平的这个牙科诊所是按照组织要求,用假名魏华开的。
组织同意让耀光来北平工作,除考虑到他本人的强烈意愿外,还另有原因。虽然他在组织内属于少有的有海外留学背景的人才,但是由于缺少对敌工作经验,还需时日历练。他本人还提出,医者父母心是以救人为已任,可上杀场但绝不开戒杀人,让上级也很头疼。因此,在北平,他仅负责战备药品收集、转运、情报收发、监听日本电台等工作。
当晚赶赴约会之前,他站在镜子前,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细端详自己,较原来胖了,眼尾甚至生出几条浅浅的鱼尾纹。四周极为安静,他甚至能听到加速的心跳声,他嘲笑自己怎么居然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伙子。
刻意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换上一套笔挺的黑色大衣,配上一条纹围巾后才走出大门,赴一期待太久的约会。
走进大光明舞厅后,只见里面男男女女的正有说有笑。正在四下张望之际。听到身后传来雪聪的声音,哎哟!这不是大班长吗,这些年你去哪儿了?耀光回过头看去,很是惊愕,身后款款走来的衣着娆艳女子竟是雪聪。
本以为自己要赴一次浪漫的约会,不曾想雪聪竟整成这副轻挑模样,自已倒像专程来此寻花问柳的。就算想掩人耳目,也犯不上整这么一出呀!真是女大十八变,你不喊我,我倒认不出你了。耀光将自己的懊恼、不悦和不解全明显写在了脸上,可是又很无奈,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喝一杯。
两个人找着一处临窗人少的位置坐下。
刚座下,耀光就迫不急待地问,怎么选这里,你干什么非要穿成这样吗?
只有这里,才不必担心,五米十米之外是否会有一只耳朵在监听。这里这么嘈杂,就算想听也听不到。再说,谁又能相信,我们这样的人会扮成烟花女子。雪聪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进行解释。
耀光也不好再说什么,你找我一定有事吧?
雪聪变得严肃起来,并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这件事我只能找你,我想让你在半个月内帮我配制一瓶BT。
BT是一种剧毒药水,一旦用毒无药可解。有关BT的毒性特征,耀光记得当年还是自己讲给雪聪的。耀光疑惑不解地问,你要它做什么!
雪聪淡淡地说出两个字——灭鼠!
耀光看得出,这轻弱浮云的两字背后,该是有着特别仇恨,雪聪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呢?
只是BT药水,是在非常严格的工艺条件下才能合成,根本不是几种简单药物就能勾兑出来的。BT配称暗杀神器,只有日本特色机关的机要室才有,且管制严密。可为了雪聪,耀光没有讲,只是说,我来想想办法!
既然她不想说干掉谁,耀光也不想勉强,于是岔开话题,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一封信都没有?
天天写,可只能写在心里,不能落到纸上。雪聪的脸上浮上无奈落寞,而后又变得有些激动,海外信件最容易引起特务的怀疑,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差错,连累组织,搭上他人性命。虽然声音刻意压得极低,雪聪还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而后放慢语速,自言自语般,当然我也没想到,竟要等这么久才能见到你,我也经常在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还是不值?
……
怕聊时间长了,引人怀疑,又寒喧了几句,雪聪就催他,赶紧走吧。我会再找你的!
如何搞到BT,耀光起初一愁莫展,而后他突然想起一个人。
此人是他的一个患者,姓霍,为人谨慎,看牙时也少言寡语,因为混得特别熟络,才偶尔听他抱怨过,特高课干的都是见不得光、提着脑袋又伤阴德的事,只是入了这门,想洗手不干也是不行的。此人的最大的爱好就是古玩。
耀光还曾注意到,他身上有一串钥匙,接受过开锁培训的耀光认得,其中一把是保险柜钥匙,而且是那种可以存放易然或有毒化学试剂的保险柜。霍配有司机,他认为霍在特高课的官职不低。这个霍某还有一个爱好就是文玩,而且算得上半个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