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中心,留观室。
这时窗外已经夕阳西斜了,房间白色的墙壁上晕染出几分霞光。
秦淮年躺在病床上,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针头挑进他青色的血管里,眼镜摘下放在了一旁,可能是阖着双眸的关系,微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颓废。
被好心的家长开车送到医院后,打了脱敏针,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郝燕一直守在病床边上。
病床上除了昏睡着的秦淮年以外,还有一个小身影,糖糖缩成团蜷缩的睡在他身旁,长长的睫毛上仿佛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后,秦淮年苏醒过来。
他的大手一直被郝燕紧紧握着,稍微有动静,便被察觉了。
郝燕倾身过去,“秦淮年,你醒了!”
“嗯!”秦淮年唇角轻勾了下,清楚的看到她眼圈微微的泛红,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郝燕,你也被吓到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事!”
郝燕将后怕的说,“秦淮年,你明知道自己对榛子过敏,今天怎么还吃饼干了呢!”
她和姚婉君吃饭的那次,聊到很多有关秦淮年的事情。
姚婉君说过,他对榛子过敏,并且小时候还危急的进过医院。
当时郝燕还认真记下了。
秦淮年笑着道,“你之前也听到了,这是糖糖第一次亲手做饼干,她想给我吃,我怎么好让她失望?”
“那你也不能不顾危险啊!”郝燕声音幽怨,她心口到现在还悬着。
过敏不是开玩笑的。
对于过敏状况严重的,很有可能会出现生命危险。
秦淮年捏了捏她的小手,柔滑又细腻,笑着解释道,“我也没想到,小的时候误食榛子进过两次医院,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已经没有大碍了!”
郝燕将他的大手贴在脸上,柔声道,“以后再也别这样了!”
“好!”秦淮年勾唇。
一直蜷缩在他身旁睡着的糖糖,似乎是做了噩梦,小嘴微张的呓语着什么,然后就突然“噌”的一声坐起来。
她呆呆的左右看了看。
看到郝燕,再看到秦淮年,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眨动两下,迅速就有眼泪滚落下来。
糖糖再次朝秦淮年扑过去,悲从中来的喊:“爸爸,你不要死,呜呜呜,不要死……”
郝燕和秦淮年这才明白,原来是梦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在幼儿园时,糖糖看到秦淮年的模样被吓懵掉了。
她看着秦淮年痛苦皱眉喘不上来气的模样,和电视剧里即将要和女主角生离死别的男主角一样,她仿佛身临其境,顿时以为她的爸爸也和男主角一样要死掉了……
郝燕扶额。
事情突发时,幼儿园里混乱一片,她也着实被吓得不轻。
此时秦淮年脱离了危险,郝燕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下,看到此番景象就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秦淮年支撑着坐起身子,把糖糖抱在了怀里哄,“糖糖,别哭!爸爸不会死的!”
被安抚的糖糖确认他没事以后,才缓缓的停住了哭泣。
糖糖泫然欲泣的点头,“嗯嗯!爸爸不会死!”
秦淮年喉结滚动。
女儿一声声的“爸爸”,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
在幼儿园时,秦淮年就听到糖糖管自己叫爸爸,他浑身一震,只是那时候过敏导致他缺氧的几乎频临窒息,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也没办法回应。
他当时甚至想,能听到糖糖这样喊自己,哪怕吃再经历一次他也心甘情愿。
此时此刻,他内心激动不已。
即便秦淮年曾反过来安抚郝燕,在女儿改口的事情上不宜操之过急,可心里又岂能不期待。
从最初知道相处以来的小萝莉就是自己女儿的那一秒起,他就已经期待她甜甜的喊上自己一声,现在梦想终于达成,他的心口又涨又满,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
秦淮年掌心抚在糖糖的脑袋上,激动又紧张的问,“宝贝,你能再叫爸爸一声吗?”
糖糖闻言仰起头,奶声奶气的喊:“爸爸~”
秦淮年眼底都有些发热。
郝燕在旁边看着,也忍不住鼻头泛酸。
父女温情的画面让她感动极了,看着一直紧紧抱着秦淮年的女儿,她翘起嘴角笑了。
这回可以确定:糖糖走出失恋的阴影了!
挂着听诊器的医生走进来,看到秦淮年醒来后,过来检查一下他的情况。完事后,医生开口道,“放心吧,秦先生已经没事了!急性过敏很危险,容易导致血压下降和窒息,会发生不可预估的后果,好在你们送医的及时,而且食用的过敏物并不
多,日后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能再碰过敏源了!”
郝燕重重点头,“谢谢你医生,我们一定会注意!”
医生看了眼输液架上的吊瓶,“这瓶药输完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谢谢!”郝燕再次道。
在这个过程里,依旧抱着秦淮年没有松手的糖糖嗡声说,“医生叔叔,你一定好把我爸爸治好了,千万别让他死好,好不好?”
“……”医生哭笑不得。
从这对父女来到急诊中心时,女儿全程死死的抱着爸爸的大腿,哭的惊天动地的不让爸爸去死,护士们想拉都拉不开,后来哭累了才睡着了。
医生感慨:这可真是亲生的!
郝燕出去买了饭回来,一家三口在留观室里解决了晚饭。
等到离开医院时,外面的天色已经降下来了。
回到壹号公馆,在路上糖糖就趴伏在秦淮年的肩膀上睡着了,小脸看起来天真无邪。
进门开了灯,明亮的光照下来,糖糖动了动身子,半梦半醒间还在喊着,“爸爸……”
秦淮年心都融化了。
他抱着女儿进到卧室,一边吻着她的额头,一边温柔道,“糖糖,宝贝,爸爸在这里!”
郝燕靠在门框上,望着父女二人。
秦淮年安顿好糖糖后,抬头看向她轻咬住的嘴角。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挑眉问,“怎么了?”
郝燕欲言又止。目光从床上香甜睡着的女儿缓缓移回,她小声道,“秦淮年,你都没叫过我宝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