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燕后知后觉的看向身旁。
两边出入口的地方,全都放着落地的海报,上面是顾东城一袭黑衣坐在黑色的钢琴前,背景是海边,上面用海报体写着:著名钢琴家dylan的万人演奏会……
郝燕全身僵硬住,她呼吸变得困难,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相遇。
肺腑烧灼,心脏在剧烈的撞击着胸口。
每一下都那么疼。
自从得知他要回国,郝燕就不敢设想他们再见面时会是一番什么模样,也从未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就见面……
舞台上,顾东城低头在钢琴上,修长的十指仿若精灵一般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仿佛人琴合一,没有谁能将他们分开。
他仿佛是为钢琴而生的。
侧脸线条酷帅,给人一种很难亲近的感觉,可在他弹琴时,随着轻缓的琴音流出,整个人都变得充满了柔情,惹得无数女孩儿心碎和心醉。
不知何时,演出结束了。
顾东城从钢琴上站起来,对着观众九十度鞠躬谢礼。
演奏厅里一时间掌声雷动。
郝燕眼前已经模糊了,她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深陷如了手心里,她都不知疼。
见她杵在那不动,旁边的同事轻轻推了她一下,“小郝,演奏会结束了,你还愣着干什么呢,我们还得找dylan做采访呢!”
“我……”郝燕张了张嘴。
前尘往事全都堆积在眼前,她下意识的想要逃离。
同事不知她心里翻天覆地的变化,直接伸手拉着她,“快走吧,dylan可只给了二十分钟!”
郝燕被动的跟着上了楼。
休息室的门推开,里面的顾东城坐在沙发上,一整场演奏会下来令他倍感疲惫,正垂着脸一只手抵在低头上,在做短暂的休憩。
这一幕,仿佛五年的时光迎面痛击而来,郝燕疼的喘不上气。
没有了舞台上强烈的灯光,他穿着黑色的燕尾服,五官也看得更加清晰,额前不羁的发,清隽的脸庞,不笑的时候总给人很冷酷疏离的感觉……
竟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只是毕竟过了五年的时间,他变得更加成熟,褪却了年少时的轻狂。
郝燕两只脚像灌了铅,每一步都那样艰难。
身旁助理模样的人提醒顾东城,“dylan,电视台做采访的记者来了!”
顾东城闻言,缓缓的抬起头。
当他看到郝燕的那一瞬,脸色瞬息万变。
眼睛眯了下,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她,眼底从最初的愕然,到涌起那么多情绪,再逐渐的恢复平静,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只是那眼底的最深处,仿佛透出一丝丝的恨。
感受到那样刺眼的目光,郝燕手指攥握的更紧。
可心里再怎么千疮百孔,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怕在他面前功归一篑,用尽全力的装出镇定的模样,硬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好久不见……”
顾东城听到她的话,脸上表情更加酷虐,他漠漠的笑了,“呵呵,的确好久不见!”
在决定回国的那一瞬,他便无数次的设想过会和她重逢的画面。
顾东城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开场白会是这样轻飘飘的“好久不见”四个字,跟她的云淡风轻相比,他的那些设想全部成了笑话。
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在饱受折磨。
多不公平。
同事见状惊讶的问,“小郝,你们两个认识啊?”
郝燕努力维持着嘴角那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解释说,“我和dylan曾经在一个学校,他是音乐才子,风靡整个校园,很多女孩子为他倾心,他是比我大两届的学长!”
同事惊喜的说,“原来是学长学妹,那这次采访可顺利了!”
“嗯……”郝燕垂眼。
顾东城突然冷笑了一声问,“只是这样的关系?”
他的眼里溢出浓浓的嘲讽,却不知是在嘲弄她,还是在自嘲。
郝燕呼吸错乱的看向他。
同事似乎嗅到了些八卦的气味,“那你们……”
顾东城目光扫过她紧攥起的手,冷声道,“她曾经被顾家收养过,算起来,我还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只不过,五年前的时候,她就已经自己跟顾家断绝关系了!”
郝燕脸色苍白。
同事也意识到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空气里仿佛有凝结的冰碴,连忙打哈哈说,“时间紧迫,我们还是抓紧进行采访哈!”
采访进行的还算顺利。
因为采访的问题都是提前拟好的,架好机器后,只要对着本子询问就可以了。
二十分钟过的很快,也过的很慢。
郝燕觉得每一分钟都是煎熬,都是凌迟,等到终于从休息间离开,她整个人都宛如虚脱。
音乐厅的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他们没有开台里的车,而是自己打车过来的。
可能是到了晚高峰,几乎没有出租车停下。
他们站在门口等了很久,同事在一遍遍尝试网约车时,有辆白色的保时捷panamera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窗降落,顾东城漠然的脸从里面露出,“这里不好打车,你们刚刚的采访辛苦了,我送你们!”
同事一听自然乐得答应,总比继续在大马路上傻站着好,不等郝燕开口,就已经自发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郝燕无路可选的坐进去。
明天就是周末了,这会儿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回电视台的路又很绕远,同事打算周一上班再将机器交回去,所以就直接报上了自己家的地址。
等车子停下再启动时,车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晚霞透进车厢里,沉默显得很漫长。
两人一前一后谁也没有出声,顾东城似乎一直在专注的开车,中途时却突然转了方向,将车横停在了江桥边上。
远处的晚霞连天,倒影在滚滚的江水上面,江风冷冽刺骨。
顾东城径自下了车。
郝燕见状,抿了抿唇,心情沉重的跟着走下去。
顾东城车子靠在车头,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有些荒凉。听到她的脚步声,他微微侧头,冷嗤了一声说,“老相识了,除了好久不见,你就没有别的什么想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