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人物,能做什么就做什么。平野昭幸在之前的三十多年人生里,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有着很清楚的认识,任他学习再好工作再认真,也摆脱不了小人物的命运,因为他的父亲只是个高中老师,而平凡的出身决定了尼本的社会中根本没有可供他爬上去的梯子。
在科室里,别人能被企业家请去打高尔夫,能被关系者送地方的土特产,甚至还能从掮客手里拿到数额巨大的好处费,但平野昭幸只能跟着混点吃喝,就这样还总在聚餐时被呼来喝去当下人使唤,伺候领导和前辈们。
尽管在别人看来活得有点窝囊,但平野昭幸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满足的,至少这份工作很体面,薪水也不算赖,而且还有个漂亮的女朋友跟他一起在东京这座城市生活。然而这一切他曾经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一夜之间都被推到了悬崖的边上,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坠入无边深渊。
“阿幸你放心吧,我们也不想惹上麻烦,肯定不会去告发你的。”张自强露出一个和善又真诚的笑容,仿佛真的是个善解人意的老大哥一样,而慌乱之中的平野昭幸根本没意识到人其实是他给弄死的。
一个连杀鱼都不敢看的人,即便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下,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处之泰然的,“怎么说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们这样做真得好吗?”终究是见识得还少,良心上会感到不安。
“你根本不了解这个混蛋,我是给做侦探的所以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这家伙叫秋山雅人,是稻山会的金牌打手兼职地下拳手,擂台赛很多人投降了也被他活活打死,而有一次他因为落败输了一大笔钱,就把胜利者捅死在无人的小巷里……他这种人死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件好事。”张自强挑选目标也不是随便乱选的,并不是他多有良知,而是要照顾到属下们的感受。
不管受害者是好人还是坏人,按照法律来判只要蓄意谋杀都是死罪,但是那些打着侠义名号的总是能得到民众的支持。如果随便找个无辜者下手,手底下的人就算肯遵命也难免会生出这样那样的想法,而对付秋山雅人这样的恶棍,大家都是抢着上的。
“不管怎么样,委托金我都会付给你们的。”在平野昭幸的认知里,是他花钱雇佣了明见侦探事务所的人帮忙调查秋山雅人的底细,并且让他们帮忙把人抓住教训一顿,才导致了这场意外的发生,所以该给的钱他一分都不会少拿。
“钱的事以后再说,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剩下的都交给我。”张自强拍了拍平野昭幸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平野昭幸是埼玉县出身,在东京工作所以一直住在前女朋友的公寓里,虽然电费燃气费物业费等等都是他在付,相当于分摊了一半的费用,但合同上毕竟只有他前女友的名字,这时候是肯定不会再回去的。这个点已经没有地铁了,回老家去肯定不现实,而且突然回去还会让父母担心,所以他决定在附近找个旅馆凑合一晚,明天就去找房子。
把人送走之后张自强让人盯着平野昭幸,一方面是要掌握他的落脚点,一方面也是防止他头脑发热去警局自首。在现场处理好痕迹之后又等了几分钟,便收到了手下的汇报称一切正常,而这时候仓库外的阴影里走出了两个人影,“好久不见了,秋田。“
“张桑,好久不见。“秋田真次伸出了手,和张自强用力地握了一下,在成为东城会代理会长的道路上,他受了张自强很多次提点,两人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所以一直表现得非常敬重对付,”从这里开始,由我们接手吧。“
找到旅馆住下后,平野昭幸一夜未眠,刚经历过这样得事情后正常人恐怕都睡不着,不仅如此,第二天寻找出租房的过程中,他还好几次走神,弄得中介都怀疑他是不是竞争对手派出来捣乱的。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在家庭餐馆吃晚饭时看到了电视机里播放的一则新闻,他才彻底把心放下来。
“下面请听一则简讯,本台消息,今日于品川区大井南八潮二丁目的仓库区发现一具男性尸体,根据尸体情况确定为非自然死亡,强力搜查课一课介入调查并展现了极高的工作效率,下午便锁定并拘捕了嫌疑人石井英二(仮名)。犯罪嫌疑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称自己于死者酒后发生争执,失手将其推下台阶致其死亡,担心承担责任便把受害者遗体搬运到了海边试图藏匿,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该男子将面临意外致他人死亡、遗弃尸体等多项罪名的指控,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平野昭幸立马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他又不是新闻里那个石井英二的儿子,对方没有任何理由替他顶罪,肯定时有人安排他这么做的。虽然他似乎已经彻底从这件事情中把自己摘出去了,但情况却比他原先的所认为的更加复杂,因为这世上从来没有不求回报的帮助,付给明见侦探事务所的钱,都不够两顿叙叙苑的,怎么买得来一个人替他坐牢?
“张桑,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忙请尽管开口,总是这样我的心里实在不安。”平野昭幸性格软弱,但是他的头脑足够聪明,很快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
“阿幸,作为朋友我是有一点小忙需要你的帮助,我那个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听说你们铁路局的国际课问题很大,从上到下没有不**的,他想弄给大新闻赚点奖金,可是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根本不好动笔。”既然对方察觉了,张自强索性也就不演了,反正迟早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真正目的,“不过你要是觉得为难就算了,我想他肯定还能找到别的方法。”
“不为难。”平野昭幸躺在旅店的床上,嘴唇都快咬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