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灏正给她喂药,有一名宫女端着红漆描金的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里摆着一碗药,苏沫鸢隔着很远就闻出里面盛着的是安胎药。她蹙了蹙眉,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放心,这些药对胎儿无害。”
龙灏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说完从托盘里端下安胎药,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苏沫鸢没有喝,只是沉声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龙灏会这么好心,多半是想用孩子威胁熙。
本来知道自己可能有了身孕,她应该感到高兴。但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如果龙灏用自己和孩子要挟熙,那绝不是她想看到的。不是她心狠,但她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龙灏见苏沫鸢不肯喝,把碗放在托盘中,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
接着,他把帕子扔在托盘里,看向苏沫鸢,眸色暗沉。
"郡主认为本世子能做什么?这些药你如果不喝,本世子只好采取别的手段。出云国君和太子的命,不知道郡主感不感兴趣?又或者是璃雪国太子和他那新娶的太子妃?”
苏沫鸢脸色苍白,额头沁出一层细汗。她想起身却使不出力气,只能闭上双眼咬牙道:"我喝。”
"明月,你来给郡主喂药。”龙灏说完,就起身走了出去。
苏沫鸢觉得心力交瘁,突然好想凤清熙能来救她。她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小腹,眼角滑下一滴清泪。
不过这种念头在她脑中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知道这时不是脆弱的时候。她不能连累自己的男人,必须坚强起来找机会逃出这里。
就这样,她躺在床上将养了几日,期间龙灏再也没有出现过。
在这几天里她除了望着帐顶发呆,就是偶尔从明月那里探听一点儿消息。
又是一天早晨,苏沫鸢正靠坐在床头看着明月绣荷包,寝宫外传来一道通报声。
"王后驾到!”
明月闻言手一抖,一滴血珠染红了她手上的绢布。她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起身上前行礼道:"奴婢给王后请安。”
"起来吧。”
苏沫鸢侧着头,耳中传来的那道声音让她微微蹙眉。
那是一道柔弱温软的声音,和她想象中的纳兰安蓉完全不同的声音。
本以为像她那种心如蛇蝎,对自己儿子也能下狠手的女人该是冰冷无情的,没想到却是那种温柔妩媚的感觉。
见到她本人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加强烈。
纳兰安蓉身穿一袭凤舞九天的碧霞罗裙,袍摆逶迤曳地。头戴银冠,脖颈上挂着精美的银饰,衬得她整个人更为娇俏美艳。看上去并不觉得高贵冷艳,却依然雍容华贵。她五官精致柔媚,可以说龙灏的美貌有百分之八十来源于她。眉若远黛浓淡合宜,狭长的眼睛在眼角处微微上挑,勾画出一双极致魅惑的双眼。
那双瑰丽的瞳眸此时正凝着苏沫鸢,仿佛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纳兰安蓉轻启菱唇,笑容温婉。
苏沫鸢只是冷冷地望着她,一想到就是这个女人给自己的母亲下毒下蛊,害的自己和哥哥到现在都在受累,她就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纳兰安蓉对于苏沫鸢的冷淡丝毫不介意,在圈椅中坐下,然后就把宫里的宫女都遣散了。
"你见到本王后,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该跟你说什么,求你放了我吗?”苏沫鸢冷嗤一声,躺下去闭上了双眼。
纳兰安蓉眼底闪过一抹怨毒,开口道:"你知道我最恨百里晴柔什么吗?不是她的美貌,也不是得到了师兄的爱,而是她那宠辱不惊、淡然自若的性子。至今我还记得她那悲悯的眼神,让人不由得就想毁掉她!”
苏沫鸢已经不想开口了,她不想和一个精神病态的女人理论什么。
"母后,你想毁掉谁?”
苏沫鸢闻声睁眼,就见一身红色纱衣的龙灏正站在门口。他望着纳兰安蓉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纳兰安蓉脸色微变,起身道:"灏儿,你回来了?母后听说你带回一个女子,所以过来看看。”
"母后还是这么虚伪。”龙灏微微侧头,对身后的两名侍卫道:"伊,湛,送王后回宫。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
"是!”
两个身着民族服装的男子走到纳兰安蓉身边,虚引道:"王后请!”
纳兰安蓉缓缓起身,望着龙灏的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厌恶和怨恨。
龙灏仿佛什么都没看到,迈步走到床边,对明月吩咐道:"给郡主收拾东西。”
苏沫鸢没想到纳兰安蓉会这么惧怕龙灏,心里倒是生出一点儿好奇。不过也只是有点儿好奇,并没有准备问出来。听到他让明月收拾东西,她才开口问道:"要去哪儿?”
"世子府。”
"你不是说要带我见一个人吗?刚刚为什么不把我交给她?”
龙灏这次没有回答,转身离开了寝宫。
苏沫鸢碰了个软钉子,倒是也不说话了。转念想到离开这里也好,毕竟在外面更容易找机会逃出去。
她们这里收拾东西时,纳兰安蓉正在用自己宫里的宫女撒气。
宫女们对这种情况都已经习以为常,但心里还是战战兢兢的。每次王后发火总要死人,她们都怕这次会轮到自己。毕竟在王宫中除了世子外没有任何人能牵制王后,可世子根本不会管她们这些人的死活。
纳兰安蓉坐在贵妃椅上,让自己的贴身宫女把装着蛊虫的陶罐放在桌子上,吩咐所有的宫女把手伸进去。
有的宫女不敢伸,当场就会被毒死。凡是中毒的宫女死相都很恐怖,剩下的那些宫女只能硬着头皮让蛊虫吸她们的血。
能活下来的会服用药物,成为蛊虫的粮食,但好歹能保住一条命。活不下来的就会被处理掉,这些事伊和湛并不会理会。
当苏沫鸢走出寝宫的时候,正好看到一具一具的尸体被抬出来。有的尸体死相太惨,就连她看到都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