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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回家的路,在乔冉眼里突然变得很长,她回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一天……
“从明天起,放学就自己回家。”
腼腆又内向的女孩,抓紧了手中的书包带,抬头看向站在母亲身旁的父亲,怯怯的说道:“爸爸,你不能骑车车来接我吗?”
“爸爸当然想……”
父亲怜爱的话语,被母亲“恶狠狠”的目光打断,她走到六岁半的女儿身边,弯腰凝视着眼前的孩子,严厉的说道:“上学了,你就是大孩子了……”
后面的话渐渐模糊,乔冉也想不起来了,她心里只存着一个疑问:为什么不能一直做个小孩子呢?
这个问题时常困扰着乔冉,以致于她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而真的忽略了自我的成长。所以若说今日之乔冉,还是那个小孩,倒也并不为过。
“她还这么小,这安全……”
“这你不用管。”母亲总是那般严厉、强势,由不得别人半分拒绝,“渝泽会和她一起。”
那时的黄渝泽已经是一个十二岁的大男孩了,很快便要升入中学,也因此来到她家借住。
“姑姑,我会照顾好她的。”
十二岁的少年乖顺的低着头,向面前的长辈保证着。他身上带着几丝拘谨,无处安放的双手悄悄表达着他内心的慌乱。
“妹妹,以后我们一起走。”
一只颤抖着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乔冉看着那埋着头的少年,也慢慢伸出手……
“鸡腿好吃吗?”
思绪被唤回十八年后,十二岁的少年已然变成眼前长身玉立的青年……哦,不!应该是中年男人。
“吃的是回忆,所以好吃。”
“你说的像自己很老了一样。”黄渝泽轻轻笑着,“明明还是个小孩子。”
乔冉在黄渝泽眼中,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小孩子。他还记得,那只柔软的小手在掌心中的触感,温柔而又安心,抚平了他心里那小小的拘谨。
当年,为了能上更好的学校,父母将他送到姑姑家寄居,他是不愿意的。因为这天下最好的地方,永远是自己的家。
“我是小孩子?”
“对啊,你可不就是个娃么?”
乔冉心里觉着有些暖,在她被逼着长成一个大人时,却还有人真真切切的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只是有些晚了,现在的她必须要变成大人了。
“那你还和我妈合谋?作为专业摄影师,照骗不可耻么?”
“那也没办法啊,毕竟模特就那样。”
“滚!”乔冉挣扎着想下去,拿着鸡腿的手四处乱挥,“伤了你的高价衣服,我可不赔!”
“喂喂喂,停手啊!你这可太记仇了,都十多年前的事了!”
在这兄妹之间,确有一装关于衣服的趣事,若不是黄渝泽提起,乔冉都快忘了,只不过……不提还好!一提就更生气了!
“你还敢说!赔我的裙子!”
……
乔冉四年级的时候,曾得到一条很好看也很特别的裙子。那是她的外婆,也就是黄渝泽的奶奶,亲手做的一条小花裙子。
工艺很简单但同时却独一无二,乔冉很喜欢这条裙子,甚至希望每天都穿着它上学,而祸根也由此埋下了……
“哥,你怎么来了?”
十岁的小学生,不再需要路上的护卫”,而十六岁的高中生,也再没接送孩子的时间。
所以当乔冉看见,自家的哥哥居然来了?她的第一反应是……哥哥又想吃炸鸡腿了?
“明天要考试,所以今天放学早一些。”如以前一般,黄渝泽蹲在乔冉面前,“我来接你,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乔冉看着周遭同学的眼光,小声的说道:“我是大孩子了,你还背我就……有点丢人了。”
“哪有什么?”黄渝泽单手背起乔冉,朝前跑去,“只要我跑的够快,你就听不到他们的笑声!”
那是乔冉第一次感受到风的速度,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以至于后来她爱上了摩托车这样运动。
一切看起来都挺好的,直到黄渝泽点起了一根烟……
“哥,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同学都抽。”
乔冉觉得,自己或许明白这种感受,就如同她的奶茶与炸鸡?
“千万别告诉姑姑。”黄渝泽假装出凶狠的模样,“不然我就……”
那手上的烟胡乱挥舞着,呛得乔冉咳嗽,她赶忙保证:“我才不会告诉妈妈呢!”
“乖。”
黄渝泽把两只手都背的到后面,把乔冉托得更稳些。这原是一份好心,但谁知……
“哥哥,我的背有点烫。”
“怎么会烫?”
黄渝泽赶忙放下了乔冉,检查起她的背,然后他发现这裙子,不知何时被他的烟头碰到……
烫了个洞!
“妹啊,哥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哭!”
“什么?”天真的小乔冉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呆呆的答应着:“好,我不哭。”
“你裙子破了。”
呜呜呜……预想中的泪水,毫无意外的掉了下来。乔冉这个爱哭鬼,又哭了。
“说好不哭的!”
“哥…哥哥……坏!”
乔冉哭着跑回了家,而她身上的裙子,也就成了黄渝泽吸烟的铁证。他不仅被姑姑骂了,这事还顺便被通知了父母与老师……
“我说你这女子,怎就如斯小气?”黄渝泽颇有些无奈,“我都没怪你告状,出卖我的事啊。”
“我没告状,是母上大人自己看出来的。”
乔冉说的是实话,当时她跑回家就只顾着哭了。只是在黄春嵋问她,这裙子是谁烫破的时候,她回答了两个字:哥哥。
而后抽烟的事,也就顺藤摸瓜……
“那还不是你先哭了!”
“你知道我忍不住的啊!”
兄妹俩吵闹着互相逗乐,原本变长的路,又渐渐短了,很快他们就到了小区门口。
“到了!”黄渝泽把乔冉放了下来,有些感慨的说道:“我们就这个秘密还守得不错。”
“是啊,母上大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放学路上,你都是背着我走的。”
这守得很好的秘密,来自一个不想走路的小女孩和一个爱吃鸡腿的大男孩。
但今天,这秘密或许也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