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大雨滂沱,雷声震耳,雨水中混杂着鲜血流淌,整个院子都是血水,那些刀剑刺入她亲人的胸膛,她捂着年幼的弟弟的口,不让他哭喊,而她自己的唇也已全是血,她惊恐的双眼中,只有母亲死去的模样。
母亲最后跟她说的是快走,越远越好!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来这灭门杀戮,只知道,是因为有人弹劾父亲。
而这场杀戮带领者是皇宫的统领南宫澈,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吗?
府中已经没有活口了,南宫澈看了四处的血迹和尸体,"把尸体清理一下,都埋了吧!”杀戮太过残忍,但皇命难违!
此处是柳府,当朝尚书柳奚府中,因为一封弹劾柳奚贪污的奏章,皇帝派人查证事情真伪,却真在府中查出大量的金银来,于是皇帝下令,株连九族。
看着满地的血迹,死去的亲人奴仆,株连九族啊,皇上,你可真狠心啊!
"臣死而无憾,只是臣实在是冤枉的!”柳奚仰天大笑,一生的忠诚正直,竟然只是换来了株连九族,这朝中竟然任由了旁人只手遮天,离慕氏皇朝倒台也时隔不久了。
柳奚此刻状若疯癫,南宫澈知道他受到了刺激,但却无能为力。
"对不住了,柳大人!”南宫澈抽出剑,"陛下有旨,柳府谋逆,所有与之有干系人等就地处死!”
"不用劳烦将军动手,老臣自己来!”柳奚夺过南宫澈的剑,自刎而死。
"柳大人!”
最后倒地之时,那双眼仍未闭上,不论是否冤枉,只是命运使然罢了,南宫澈伸手将他双目合上,"柳大人,安息吧!”
侍卫将柳奚的尸体抬走,片刻之后有人进来,"禀将军,已经清理干净了!”
"撤!”
她们姐弟二人趴在房梁上,目睹了这一切,父母就死在这里,却连尸首都没有留下,弟弟惊恐的的模样,让她不得不坚强,她抱着弟弟,安慰的拍他的后背,"文远,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最后看了一眼雨中的牌匾,柳府二字是父亲亲笔所题,而后,怕就再也看不见了。
姐弟二人趁着夜色和大雨,奔赴异乡他方,只是那女子,并未只是奔波逃命,她暗暗在心中立下誓言,父亲母亲,家中所有亲人们,我此生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
并州。
马车本来容我一人宽敞的很,现在被人躺了,我只能缩在一边,连胳膊都不能自如伸展。
我掀开帘子,外头越走越荒凉,也不知到了哪里?
"小江,前面有没有村子?”
"姐姐,我们已经快到并州了,穿过这片山,前头就该有城镇,但是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到!”
有城镇就行,去了那边,好添置些东西,我所行带的不多,需要添置一些,不过天色渐晚,也没有到城镇,小江探头进来,"姐姐,我们今晚怕是到不了城镇了!”
我想着不能露宿野外啊,而且是在山里,多有虫蚁猛兽,实在太吓人了。
过了一会儿,小江突然又伸进头,"姐姐,你看前面有烟!”
我探出头看,前面确实有烟雾升起,有烟就有人,莫不是前面是个村子?"小江,我们过去看看!”
马车停在外面,我下了马车,这里是一处小小的房子,炊烟袅袅,倒是有意境,屋子里有人,走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对老夫妇,看他们白眉須发,两人生火做饭,甚是恩爱。
我见了亦是深有感触,若是能白头偕老,当真是福分。
婆婆先看见我,和老公公说了几句,便走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
"老公公,老婆婆,我们赶路的急,天黑没处歇,可否借地歇息一晚上?”
"可以,进来吧!”老婆婆走过来,打开了拦院子的栅栏,"看你们来的方向从冀州来吧?”
"是的,婆婆!”我笑了笑,这婆婆真是心善之人,对人毫无防备,既然是大善之人,想必也没有人会伤害他们吧!
我想起马车上还有个病人,虽然他还昏迷,但也要想办法喂他吃一点东西,"麻烦婆婆帮我煮一碗白粥!”
此前我们只有干粮,一路过来,我只喂了水给他,虽然不知他能不能吃得下去。
在等粥的时候,小江去喂了马,由于他伤势挺严重,我不敢一人移动他,等小江喂好马,才一同将他弄进房子里。
房子里只有一个简易的木床,铺了些草席,"小江,去把我们带的毯子拿下来!”
婆婆应该没有多余的被子了,不过有处遮风避雨的屋子,已经是上天恩赐了,再不敢太过奢求太多。
我想着该去买一床软些的被子,这样会不至于太颠簸,他还是没有醒,一碗粥也只喝了些米汤,大多也都浪费了,小江从外头进来,"姐姐,我们今晚在这里过夜吗?”
我点头,既然天色这么晚了,再走也不安全,不如暂时在这里住下,明日再赶路。
"那姐姐睡在床上,我且将他弄回马车去!”小江说着要搬动他,我赶紧制止小江,"不用,你与他睡在床上,我睡地下就可以了!”
"不行,姐姐你可是……”小江突然噤声,想到之前出王府时王妃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泄露她的身份,差点就说漏嘴了。
"那便听我的,快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待我们去了城镇,再找一个好酒楼,大吃一顿!”
"那行,姐姐,我睡在外面,如果他醒了,他一动我就知道,我会保护姐姐的!”
"好!”我笑了笑,小江果真是个为人着想的好孩子。
我们就挤在一间房子里,小江睡在床上,我铺了毯子,半铺半睡,睡在床下,将就凑合一晚上。
莫循睁眼就看见地上睡相丑陋的女子,是她,那日在王府的那个女子,莫循想起来,腰腹部传来一阵痛感,难道,是她救了自己?
她的手微微举起,莫循见她有动静,赶紧闭上了眼睛。
我动了手,有点麻,这一夜睡得腰酸背痛,我起来伸展了下身子,天色尚早,晨光微亮,我叫醒小江,将毯子放在床上,又放了些银两在毯子里,"姐姐是要做什么?”
"我怕直接给他们,他们不要,所以我们先走吧,打扰了一晚上,已经让婆婆和公公劳累了,这些当做一点小心意吧!”我将毯子放好,和小江将人挪上马车。
我探了他的体温,倒是一切正常,兴许过不了几日,他便能醒来了。
有几株零星的树木,该是要到边境了,过去,该是并州地界,此地甚乱,有许多不同的领地,不过盛京兵力充足,他们虽然不服从盛京统治,却也不敢兴风作浪。
身后突然传来几声干咳,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去哪里?”
他醒了?
"我要到处走走,怎么?”我拿了水递给他,其实他的脉象平稳,若是习武之人身体强壮,早该醒了才对,又怎么会昏迷了数日,估计他是在装!
他接过水,微微动了动身体,腰间传来的痛感提醒他之前受了伤,莫循记得当时对手人多,虽然最终逃脱,但也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不想竟然为她所救。
如此说来,倒是两不相欠了,莫循打开水喝了一口,"过了边境,就是并州,虽与冀州相隔不远,但那里地处荒凉,有沙漠大风,粮食缺乏,那里的人天性好战,以猎食为主,姑娘你生的细皮嫩肉的,还是别去,免得被人绑了卖作奴隶!”
"能不说话吗?”我无语,一直以为他没得救了,谁曾想居然能开口说话了,但说话还不吉利。
"你叫什么?”莫循又问了一句,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还是问一句的好。
"我叫薛然!”还是用自己的名字习惯,我低头取了一瓶药给他,"既然醒了,就自己就水吃一颗,每日吃两粒,活血去毒的!”
"我叫莫循!”薛然,可是,明明不是这个名字?泠王妃?莫循打开瓶子,倒出一颗药丸来,薛然,难不成是行走江湖的名号?
……之后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马车仍然往前走,我看向外面,想着通过荒原,就是城镇了,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冀州,三王府。
慕凌笑了笑,将茶盏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的离家出走,确实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你这次确实过于偏袒南宫璃儿,作为旁观者我只想说,南宫璃儿并不是你看到的那般温柔。”
慕寒低下头,心中自有万千愁绪,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可是,却又同时左右为难,"我与她青梅竹马,娶她是小时候的诺言,不能食言!”
"你便忍心负了她吗?”慕凌知道慕寒的秉性,他既然做出承诺,定然会履行,却不知伤了她也伤了别人,"找不到就别找了,她散心玩够了也就回来了!”
慕凌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情,"你有没有觉得,她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是有很多不一样了!”
泠月芷,已经与以前不同了,以前的她,可以为了取悦他,讨好他,将许多女人送给他还仍装作大度,而今却是受不得一点委屈的。
我该怎么办呢?
"好了,我该说正事了!”慕凌正了言色,此行来并不是为了泠月芷离家出走一事,而是另一件事情,柳府灭门。
"此事寻风已经报与我了,柳府满门皆被屠戮,实在残忍!”
"太子此事做的太绝,柳大人不过是弹劾他在江北赈灾银两中暗动手脚,却换来了满门抄斩,实在令人发指!”
"确实太过残忍,祸不及九族家眷,他们并无过错!”慕寒微微皱眉,柳府,不就像是第二个泠家吗?只不过泠父当时朝中颇有威望,皇帝也念其往日功绩才只是将其流放。
慕寒又怎不知慕凌有心与太子争皇位,只是,太子这些年在朝中的势力不是随意可以撼动的,虽不忍见手足相残,但也深知太子早已经将两人视为阻挡,就算他们不动手,迟早有一天,太子也会将两人除去,"你要小心些,切勿被太子抓住了把柄!”
"我自然知晓,你手中握有重兵,万事都要小心,切勿失言失行,引起慕宇忌惮!”
"我知道了!”
慕凌站起身,"我往来你府中多有不便,近日会很少走动,今日我便先走了!”
望着慕凌远去的身影,慕寒也沉默了,恐怕,要变天了。
后花园。
苏云清见慕凌与慕寒同在花园,便去厨房挑了些茶点,待端了茶点过来,却见南宫璃儿先他们一步到了。
"寒哥哥,怎么凌王不在?”
"他有事先走了,你身子刚好一些,怎么不在房里休息?”慕寒示意珍珠扶了她回去,南宫璃儿撇了撇嘴,娇嗔道,"寒哥哥是不想璃儿陪着吗?可是璃儿一个人,好无聊,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南宫璃儿又低头摸着肚子,"可怜的孩儿,你爹爹已经嫌弃娘亲了!”
"休的胡说,我陪你便是!”慕寒叹了口气,璃儿脾气一向如此,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她二人,脾气截然不同,一人娇蛮,一人果决。
"我就知道寒哥哥最好了!”南宫璃儿便笑着贴过去,嬉闹着喂慕寒吃东西。
苏云清见她神色,不像流产又保胎的样子,这神色气,那日教训丫鬟还是中气十足的,怎的一到王爷跟前就弱不禁风,浑身无力的。
莫不是,南宫璃儿是假装怀孕的?
苏云清自然不能表露,"桃若,你去厨房问一下,近日璃王妃喜欢吃些什么!”
"那还端点心过去吗?”
苏云清看了一眼桃若手里的茶点,"不用了,端去我房里吧!”
南宫璃儿,我既然承了你的恩情,但三番五次的退让,已经还给你了,接下来,我不会退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