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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三娘的话,简单而明了。却又不断回荡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
天空之上那道皎洁的月光,再次的被阴云所遮挡,冰凉的雨滴再次落在了被那惊天一剑劈成两半的赢战身体上。
明叔痛苦的咳了一口血,缓缓说道。
“那赢战的身体怪异的很,就算是被砍断,在下估计他也没有办法真正的死亡。”
春三娘这个普通的市井民妇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修行者之间神神鬼鬼的事情,女人在意的就只有她的儿子。
“好强大的一剑,好惊艳的一句话,夫人果然大义。”
说话的是穿着黑色薄纱的胭脂,她自黑暗之中缓缓走出,只不过走在他前方的是一身龙袍的赢宣。
赢宣沉默的看着地上被那一剑整个剖开身体的赢战,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他看着面色苍白的春三娘与明楼说道。
“他也是朕的儿子,凭什么你的儿子不能死,朕的儿子却死了呢?”
不人不鬼的赢宣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恐怖感,哪里是她这个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妇人能够抵挡的,但春三娘那倔强的脾气依然在支撑着她没有倒下。
春三娘抬了抬头,说道。
“陛下,您的儿子在杀人,我的儿子在救人。”
赢宣皱眉,语气寒冷到几乎没有任何人味儿的说道。
“可你们本就是蝼蚁,就算救下再多,也无法接近真正的天道。”
春三娘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
“陛下您高高在上,却不懂我们小人物的悲欢离合,我们只想有口热饭,能够活着而已,可您身为一国之君,却连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若非如此,那些人何至于会跟随我儿的脚步?”
赢宣思考了片刻后,认真的说道。
“有理,但还是太过渺小,你说的那种希望,朕看不到。”
春三年叹了一口气说道。
“所以您注定会失败。”
赢宣再次说道。
“这卫国,是朕的卫国。”
女人的目光愈发的明亮。
“这卫国,是卫国人的卫国。”
赢宣转过了身体,没有再继续看着春三娘,而是低头看向赢战那无比凄惨的身躯,伸出了他那变的有些干瘦的手掌,一枚小小的金属碎片,自他的袖中落下,落在了赢战的身体之上。
然后他说道。
“回来朕的身边吧,皇儿。”
话音落下的同时,赢战那被劈成两半的身体猛然的惊醒了过来。
一阵阵死心裂肺的嚎叫在赢战那诡异的两半身体之上不停的传将出来。
那痛苦的哀嚎之声中,充满了怨毒与愤怒。
接下来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了,那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碎片,忽然燃起了一丝幽绿色的火焰,紧接着,赢战的身体似乎也受到了某种牵引一般,也被那朵小小幽绿色的火焰所点燃。
两半的躯体,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中,猛烈的燃烧了起来。
随着火焰的灼烧,赢战的嘶吼声更加让人不安。
紧接着,春三娘与明楼露出了极为不可思议的神色,因为赢战的两半身体,正在那枚小小碎片的引导之下,缓缓的贴合了起来!
直到最后,那枚碎片融入到了赢战的体内,而赢战的身躯也恢复了原样,只是那身龙纹黑甲中间的那条清晰的剑痕,却提醒着他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
赢战单膝跪在雨地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苍白的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滴在不停的滴落。
目光之中只有痛苦与愤怒。
又是死而复生,这位当今的皇帝陛下,究竟得到了何种样诡异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神迹。
明楼活了近两百年没有见过,就更不要说春三娘这个普通的妇道人家了。
他们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寒冷与诡异。
赢战沉默片刻后,稳住了气息,沉声说道。
“父皇儿臣大意了。”
赢宣摇了摇头,说道。
“无碍,就算是朕,也会被那一剑斩伤的。”
随后,赢宣顿了顿,说道。
“带上他们两个,回宫,昭告天下,朕于五日之后的午时,会将叛军贼首李言溪之母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可没成想这时,春三娘却是说话了。
只见女人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匕首,压在了自己的颈间,说道。
“陛下不必麻烦了,三娘就算自尽,也不会沦为伤害我儿的工具的。”
说着话,女人那略显粗糙的手微微用力,就要割下去。
明楼大声呼喊到。
“夫人,万万不可啊!”
可就当那锋利的刀刃才刚刚刺破女人那略显糙感的肌肤之后,便再无存进。
锋利而寒冷的匕首之上,升起了一抹黑绿色的光芒,那是赢战的手段。
赢战眯着眼睛,看着这个格外平凡,却又极为不凡的中年妇女,沉声说道。
“父皇让你五日之后死,你就绝无可能早死一刻。”
春三娘在拼命的挣扎着,不是为了求生,而是求死。
她虽然见过的世面不多,但也明白游子安带着自己的儿子究竟在做什么。自然明白赢宣这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为什么不肯直接杀了自己。
因为春三娘明白,自己是饵,害死李言溪与游子安最大的那个诱饵。
或许是感受到了女人拼死挣扎着求死的欲望,赢宣缓缓转过身体,看着这名可怜的妇人说道。
“你要明白,害了你儿子的,不是朕,是游子安。”
春三娘的声音都因为剧烈的挣扎而有些颤抖了,她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
“错,相反的,是游先生救了我的儿子,我分得清楚是非,那么我的儿子也应该分的清楚是非,做游先生的学生拯救苍生,也总好过被你这暴君强征入伍,和他那可怜的父亲一样身死异乡!”
赢战大怒,喝道。
“大胆罪妇,口出狂言。”
赢宣却没有生气,想了一会儿说道。
“同样都是死,你们为何就是不肯像一个真正的蝼蚁一样安安静静的去死呢?”
呸的一声,女人狠狠的向着赢宣吐了一口口水,因为赢宣的观点让她恶心,让她愤怒。褪去了以往的那份温婉,带上了些许市井悍妇的脾气,不管不顾的让她肆意谩骂着当今最强大的统治者。
“你们这些人才是蝼蚁,你们全家都是蝼蚁,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有把自己当成人看过,所以你们又怎么能够学的会统治人的国度,在我看来,游先生与我那儿子怎得也会比你们强上百倍千倍,至少他们还吧自己当成了一个正儿八经的人。”
女人的口水并没有落在赢宣或者赢战任何一个人的脸上,或许是因为女人嘴上不管多么字字诛心,心底还是恐惧的,也或许是因为她离的他们真的很远。
总之春三娘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辰阳城的雨夜里谩骂着,用上了坊间最污秽与难听的词汇,来发、泄着她心中的愤怒与不甘。
距离这处战场不远处的一座民房里,一个在床底下紧紧缩着身体的老者听着窗外雨夜之中的话语,也是小声附和着谩骂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那些谩骂的声音,就连那些被巡查使软禁在加中的达官显贵们,都不禁在心底深处开始附和着骂起了这对残暴的父子。
越来越多细不可闻的脏话透过了那密集的雨幕,落在了赢战与赢宣二人的耳中,这让他们的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场冰冷的秋雨,下的更急了,赢宣的眉头缓缓皱起,他甚至在那每一滴的雨水之中,都听到了谴责与反抗自己的声音。
所以他很不开心,他轻轻的挥了挥衣袖。
他是半帝强者,距离世间最强的帝境,只差一步,所以他的衣袖挥下,必然惊天动地。
辰阳城中刮了一阵狂风,狂风扶摇直上,撕碎了天空之上那些沉重的阴云,也吹的整座辰阳城都在摇摇欲坠。
于是片刻之间,那些让他心烦的谩骂之声消失了,就连春三娘的骂声也消失了。
月光再次柔柔的铺满这座繁华了千年的雄城之中,废墟里一个持刀割颈的中年妇女用着怪异的姿势站立着,她的嘴里满是鲜血,半截血淋淋的舌头落在地面之上冒着阵阵的热气。
她的舌头被赢宣砍了下来,疼痛到了极点,但她却很是开心,因为她知道,赢宣怕了。
无论是害怕什么,总之他就是怕了。
于是她无比期待着自己的口中的鲜血能够流的再快一些,更快一些。
她不想成为儿子与先生的负担,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市井民妇,但她依然有着向当今最强大的皇帝陛下伸出中指的勇气。
因为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为了自己的儿子,就算天上的神仙下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