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身体,也是我自己糟蹋出来的。”侯听芙躺在床上,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她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眼睛也是空茫一片的。
“燕南浔,你认为我,还会获得幸福吗?”
她忽然问起这样的问题,燕南浔盯盯的望着她。 “我希望你能幸福,希望你能一直生活在幸福里。”
侯听芙笑的有些惨淡。
“以前的我,所谓的幸福就是嫁给你。”
她的声音很轻,落在燕南浔的耳朵里,却有千斤的重量。
“嫁给你,和你生活美满,这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但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了……我彻底没了再去爱一个人的能力,若是有人来爱我,我反而会觉得有负担。 因为,我什么都没办法给予对方!没办法再去爱一个人,就不敢再去享受被爱了,因为那样的被爱,会让人如坐针毡。
燕南浔……”
侯听芙的声音冷而干哑。
“我想我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再感受到幸福了,让我孤独终老,我也无所谓。
但是……有一句很土的话,孩子是无辜的。” 在被子底下,侯听芙的手掌心覆盖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它在我的肚子里,已经不声不响的待了将近四个月了。在这四个月里,我头疼,发烧过,没去看医生,就吃了几颗止疼药,躺在床上盖紧被子,捂出一身汗,我也就撑过去了。
这个孩子,它也撑过去了。
我想要不是我最近抽的烟,喝的酒有点多,这孩子还是会安安静静的待在我的肚子里。
它其实,挺乖的……” 侯听芙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她轻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小腹微凸,她以为是最近喝出的啤酒肚。
“我很烦小孩子,但我想,这个孩子这么乖,或许,在它出生后,这孩子也会表现的很好,会特别的乖。
我不要你的钱,你的房子,有关于你的任何东西……额,我好像还是从你的身上取走了一件东西……从科学角度和理性上来讲,你的基因是很好的。
但我怀的孩子,和你无关。
它来到这个世界上,仅陪伴我这个孤独的人。 燕南浔,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我不会因为你再伤害我自己了。我会健健康康的,好好生活下去的。那你也要答应我,别再让我看到你了。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也别惦记着我的孩子。
嗯?”
侯听芙转过头,看向他。
身形高大的男人就跪在她床边,他那张干净爽朗的面庞上,眼眶已经通红。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几度想要抱住自己的脑袋,泪水肆意。
燕南浔极力在隐忍着自己体内的情绪,纵使他的心里有千万般的不舍,他多想和她说,他爱她!
他想给她最好的,他想抱着她,想给侯听芙幸福,他对她的爱,一刻都没有停止过,并且像滔天的江水一般汹涌着。
可是,内心嘶吼,他却一步都不敢靠近侯听芙。
她恨他的。
他不想再做任何一见,让侯听芙讨厌的事了。
而侯听芙的目光,落在燕南浔的脸上。
她看着这个男人眼里闪烁着的光芒,她能察觉到这个男人一直在忍耐着内心的感情。
突然之间,侯听芙明白了,此刻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燕南浔,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我了?”
好似有巨型的木槌,砸在了燕南浔的身上,撞击出了巨大的声响。
他咬下牙关,眼眶又红又热。
“除非我死了。”
男人说道,“除非我死了,我可能才能做到。”
侯听芙轻叹一声,把脸转向了一边。
她提这样的要求,好像有些强人所难了。
这样的事,除非她死了,否则,她也难以做到。
“你要是再继续喜欢我,会让我很难受的。我觉得,如果哪天,你不喜欢我了,这对我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直到燕南浔不再喜欢她的时候,她也才能真正放下这段感情。
而现在,这份感情的枷锁,还背负在侯听芙身上。
“听芙。”燕南浔的身躯贴在床沿上,他的身体是那么的想要靠近侯听芙,在下意识里,他一直渴望着能与侯听芙接触。
“听芙,你能不能允许我保护你,我知道你想要彻底把我们之间的感情放下,但是拒绝只能让你被堵住,你就让我出现在你身边好不好,等你慢慢的厌烦了我,或许在某一天,你就会发现,你真的不喜欢我了,这样的你也许又会找回,再去爱别人的能力。”
燕南浔和她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在哽咽。
侯听芙没去看他,只是笑道,“你觉得这样有可能吗?”
“我只想用不让我们彼此逃避的方式,让你能过的更好一些。”
侯听芙深呼吸了一口气。
她回想起这段时间的自己,确实一直在逃避,拒绝燕南浔。
自己一面拒绝,把他驱逐出自己的生活,一面,又因为每每想起他而痛苦不堪。
她与燕南浔之间,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不再喜欢对方了。
可不相见,这份感情就堵在哪里,难以发散开来。
或许,她确实应该换一个角度来解决问题。
为了能让自己好过一点。
“行,我们的交流,确实应该正常一点,不然像个仇人似的,我记仇,也会一直记着你。
哪天,我要是不记仇了,彻底释然了,那样才能真的……”
话说到一半,侯听芙又呵笑了一声。
她偏过头,去看燕南浔,她的视线定格在男人搁在被子上的手。
“手摊开给我看看。”
燕南浔听她的话,把那只手摊开。
他的掌心朝上,掌心里伤痕交错。
在他的手掌上,已经看不到任何一点掌纹了,旧的伤痕在低下,新的伤痕结痂在上面。
最面上的伤痕很新,像是前几天被划伤的。
侯听芙是不知道,燕南浔的自我恢复能力过于惊人,他手掌心上的心伤痕,是他昨晚划下的。
“另一只手给我看看。”侯听芙说。
燕南浔听她的话,把另一只手也拿了上来,摊开。
他的另一只手的手掌心里,也同样的遍布伤痕。
“为什么两只手都有伤?”侯听芙问他,“都是你自己划的?”
“嗯……”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想要闪躲。
他将自己的双手握紧成拳,想把双手从被单上划下来。
他的前方传来侯听芙的轻哼声。
“我没想到,你这么爱自虐。”
她还记得很清楚,燕南浔失忆的时候,他就拿刀划过自己的掌心,只为了把碰过沈烟手腕的那只手,给清洗掉别人的痕迹。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整个手掌心的表皮都给割掉。
“你之前,不是只割了自己的一只手吗?为什么现在又割两只手了?”侯听芙问他。
男人低着头说,“我之前,掐过你的脖子。”
所以,他把自己两只手的手掌心都给划破了。
听他提起这事,侯听芙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疼。
“你那时候……失忆了,嗯,你不认识我,把我当成敌人。这种事,我能理解。”但不代表她能接受,被燕南浔这么折腾过,侯听芙的心里还有一个结在。
“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脖子吧?”侯听芙忽然问他。
“嗯。”特别是以燕南浔这么大的力气,他能轻而易举的掐断一个人的脖子。
“你被人掐过脖子吗?”
“没有。”燕南浔回答着。
“那你让我掐一下。”侯听芙也还是突发奇想。
“嗯。”男人向前倾身,把脖子给伸过去。
侯听芙从被子底下抽出自己的手,她冰凉纤细的手指扼住燕南浔的脖子。
她一只手握不住,又伸出另一只手来,两只手,同时掐住对方的脖颈。
她稍稍用了点力,可燕南浔却没有任何反应。
侯听芙下意识的,又加重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