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方与阎应元回城中取金汁的空当,城墙上的千户所少年与农民军们打的不可开交,枪声、喊杀声、惨叫声,声声震天。
原本以为到了城下就不必再受KM的肆虐,谁知到了城下枪声仍旧没停,虽然每面城墙都只有二十几支,但给众农民军造成的心理压力确是极大。
如此近的距离,身旁刚才还好好的基友,片刻就被KM子弹削去半个脑袋,子弹打在胳膊之上,胳膊更是直接连骨头带肉飞出去好几米远。 临城城墙是不高,但云梯刚架上去,就被膀大腰圆的前关宁军猛汉掀飞。
这些蒙人汉子,左手持着小圆盾,右手持大刀,如砍白菜般,农民军从云梯上冒出来一个砍倒一个。
这势头一直持续到农民军的弓弩手就位,农民军自从京城败退回老巢,已经修整了整整半年,袁宗第等将领也吸取了农民军装备落后、军纪散漫的教训。
从山西晋商手中获取了大量来自明军的武器装备,严加训练几个月,否则就这阵势,到不得城下这些农夫们就撂挑子跑路了。
弓弩手在重盾兵的掩护之下,在城墙下疯狂的向城墙射着弩箭、箭羽,霎时间便有不少士兵或胳膊、或肩膀中箭,被打的冒不出头。 大战陷入胶着之中。
在山海关大战之前,刘鸿渐的万岁山千户所一直以来还是一拨新兵蛋子,即使是刘鸿渐本人,也并非什么勇将、智将。
更多的时候刘鸿渐是以一个略有些鲁莽、还爱感情用事的将军身份出现在大明的辽东军之中,单以性格沉稳、战局把控而言,刘鸿渐甚至远不如二十几岁的陈明遇。
而阎应元在万岁山千户所中更是名不见经传,大明典史千千万,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单单被刘鸿渐召集到这天子亲军中,还授予了副千户的职位。
从未入品级的典史,到从五品的副千户,阎应元似乎只是把感恩放到了心底,每日里勤勤恳恳的给刘鸿渐打下手。 所有人都想不到,万岁山千户所第一次守城大战,就守出了一个守城大师级的人物。
正在千户所士兵顶着箭羽,苦苦支撑的时候,阎应元带着一队壮男,挑着密封的大木桶喊着口号而来。
阎应元示意这队壮汉们掀开木桶盖子,一股浓烈的龙涎香味道从城墙后面飘了起来,味道直刺入每个士兵的鼻子。
刚才在两军厮杀的空当,阎应元已经把金汁煮沸,几口大铁锅瞬间被架起,开始生火烧水。
金汁,本是一种药,每年冬天最冷的一天,取壮男粪便,加清水稀释,搅匀成汁,以棉纸纱布清滤,加入黄土少许,入瓮,粗碗覆盖密封,埋入地下至少一年,年久弥佳。 其汁呈黄色(如浅茶色),黏稠绵延,极为挂勺,无毒无味,疗暑热湿毒极效。
金汁后来被广泛用于守城,是因为几百年前的一次攻城战中,守城方的水源被断,不得已,埋在地下的数百个金汁大瓮被起出来,熬沸后用于防御。
事实证明,效果极佳。
与沸水相比,金汁黏稠挂勺、带有火碱的特性,遇到普通的皮甲,一滴金汁落上去,瞬间就能把皮甲侵蚀半层厚。
金汁的沸点远高于水,一小滴金汁里所携带的热量都不是士兵皮肤可以承受的。 阎应元成了城墙上最忙碌的人,冒着不时飘上来的箭羽,以及嗖嗖划着冷风的弩箭,就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般,一会跑到东边查看铁锅里的沸水,一会指挥往下泼金汁的壮男。
“你们等等,你们要干什么?哪有把金汁整桶往下倒的?你们还以为这是开水吗?”
阎应元胡子翘起老高,指着几个看上去明显是老实人的壮年农夫。
“你们有没有用大粪勺浇过地?浇地的时候是你们现在这么做的吗?
对,把桶放下,去拿粪勺,啥?没有粪勺?瓢总有吧?
一瓢一瓢向下浇,要浇匀乎了,就当浇农家肥,好好干,今晚刘大人请你们吃肉!”
“你,你,还有你,是不是没事干了?都站起来!去那边每人取一支长枪过来!
看着贼军上来……以前都插过青蛙吧,一个意思,插青蛙的时候该插什么部位?现在还插什么部位!
还有你们几个!”
阎应元指着七八个才十多岁的少年。
“去赶紧给铁锅加柴,要赶快烧开!”
阎应元在城墙上跑来跑去、吆五喝六,身边跟着的两个持盾的少年担心主官被射,也只能小跑着左右护持。
就这样百多名从未上过战场的壮汉竟然被指挥的井井有条,可城墙下的农民军就不干了,本来还势均力敌,等着爬上城墙回去领赏银。
先是噼里啪啦吃了一顿枪子儿,然后又淋了一身的金汁,许多士兵躺在地上哀嚎不已,金汁沾染皮肤,用手一抹一层皮就被灼烧下来。
只持续了一刻钟不到,农民军的第一波进攻便败退了。
刘鸿渐在一旁牛大棒槌的护持之下,看的是目瞪口呆。
“行啊,老阎,平日里看你半晌蹦不出个半句话来,今日这一手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刘鸿渐也是不吝溢美之词。
江阴八十一日,阎应元、陈明遇、冯敦厚三人,正是靠着指挥数万江阴民众斩杀满清三王十八将,临县这种人口不过五万的小县城,自然是小菜一碟。
平头哥真不愧是平头哥!
“惭愧惭愧,大人过奖了!”阎应元被夸的反而有点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