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门打开。
宋福生和耿副尉抓紧一切时间叙旧,向外走,俩人还说着话。
“将军当时看见鱼油,就猜出是先生您给准备的。我刚才见到祁掌柜一问,您果然在仓场衙。”
“不放心,回来后,你们这些小子的模样就在我脑子里转悠。也是受你们将军的祖父抬举,户部给这个机会,我寻思就去吧,经我手,我能放心些。”
宋福生说到这,又笑着冲耿良道:
“对了,鱼油这事,回头让你们将军快拉倒,不用他给我正名往上整。
他要是问,你就告诉他,顺手的事,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对不对?
再说已经报上去仓场衙的那个谁、魏大人,别给人拿下来,不好,那不结仇了嘛,没必要,啊?
那人还行,给你们调粮什么的挺及时,我看比以前的黎大人利索。”
耿良笑看宋福生,“好,那我就听先生的,回头就这么转告。”
“对,这就对啦。快回去吧,让家里人也放放心,陪亲人说说话,明天又要走了”。
宋福生说话时,先拍了下耿良的肩膀。
这大小伙子,此次一别,又要许久不见。
随后就喊钱佩英:“东西装好了没?”
钱佩英拿着两个包袱皮过来。
给耿良吓一跳,这是给他装的什么?
怎么推辞也没用。
拜别了宋福生一家人,当回了自己家,耿良打开包袱一看,有点心。
他以前还真吃过,是马老太点心店里常卖的一种。
有一种过油的面条,一大包干蔬菜,纸包装的盐巴,怎么吃怎么泡,他眼下已经知道。
还有一种零嘴,先生说是锅巴,自家炸的,让他路上饿了又不能停下马时吃几块。
脑海里回忆着先生笑着说:“越嚼越香”,耿良心里热乎乎的。
另外还有一样最重要的,用坛子装的酒精棉。
打开封口,耿良闻了闻。
为了让酒精棉始终保持湿润,里面不仅一块一块的早就给弄好,用夹子夹出来一块就能用,而且里面还有很多酒。
“这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喝?”耿良自言自语纳闷道。
说起酒,有个胆大的此时就在喝呢。
那就是宋福生。
今儿,菜硬。
媳妇给炖的排骨,辣椒炒干豆腐,芹菜花生米,不配酒白瞎啦。
今儿,他也是真想喝两口。
反正在自个家,大门一关,万一来人敲门就装听不着,谁能知道他喝酒?
“来,三叔三舅给你们满上。”
钱佩英啧一声,有没有正溜?耳朵坏一个,那俩身上也有伤。
“别啧啊,媳妇,你一啧,我这倒酒的手颤抖。”
大郎他们立即就偷偷地笑了起来,笑的钱佩英尴尬,在桌子底下蹬了宋福生一脚,滚蛋,你要是真怕我就好了。
结果米寿说:“姑母,你蹬到我啦。”
“啊?是嘛。”
屋里立刻笑出声。
宋福生笑道:“行啦,我也不装了,坦白啦,我就是害怕你们三婶三舅母。”
钱佩英无语,这人,没等喝呢天也没黑呢,就上劲儿啦。
但当宋福生真的举起酒杯时,稍微收了些笑容道:
“听见那耿副尉说的没有?
那陆畔,你看人家没有好爹好爷爷吗?没有好家世吗?他那奶奶的身份都啥样啦?
照样。
人家能给鲁王逮回来,能让老百姓交口称赞,靠的是自个,豁出去命才拿下的这个军功。”
宋茯苓用嘴一嗦就将骨头吐出,肉留在嘴里,听她爸讲完这些,心想:所以?唉,说话要有结论嘛,真急人。
“来,喝酒,”宋福生不知道闺女又在心里吐槽他,咂了口酒、吃了口菜,才道:
“所以说,男人要想明咱们当初也没白忙,就是没想到陆将军受伤,他那么多护卫,不敢想。”
“是啊,这就是我当初没想让你们留军营的原因,刀剑无眼。”
宋福生心想:
瞧这形势,北方应是能彻底平定,向南推更是早早晚晚的事。
以后几十年,大南面应会战乱不断。
这些小子们是比普通农家汉强,但是一次能躲过,次次都能躲过吗?和四壮那种打小练武是两码事。
“四壮怎么样啊爹?这次有没有立个功?”宋福生刚想到四壮,宋茯苓就问了,她和老妈只知道四壮人没事。
“四壮啊?没立功。他倒是眼神好使,立马就发现陆畔不见了,比谁发现的都早,不过咱家四壮有短板。”
“咋的呢?”钱佩英疑惑,咱四壮多好个孩子,哪短了。
“水性一般。听那耿副尉说,四壮下去捞陆畔也差些淹着,是别的护卫又给他救了。”
这顿饭,连说话再喝酒,足足吃了半个多时辰,钱佩英做了大半扇的排骨,全吃了。
这些人得多能吃,她家茯苓就啃了不少骨头。
晚上上炕睡觉。
宋茯苓和米寿一个小屋。
这一日下来,赶场挺累,宋茯苓都快要见周公了,米寿却仍没睡意。
米寿两条小腿搭在被子上,两手枕在脑后,长叹出声:
“唉,也不晓得哥哥什么时候能好利索,真是遭了大罪。
姐姐,你陪我唠唠嗑好不好?
你说那里的郎中手艺能不能行?别再给耽误。
我瞧着他们就错了,这次就该让哥哥回来瞧病,耿副尉哥哥就给拉回来呗,这里是奉天城,有大郎中。
一辈子的事,又是在背上,可马虎不得。”
哎呦,瞅给她弟弟操心的。
米寿从过完六岁生日就经常这样对话,语气有时让宋茯苓恍惚,时而像她爹,时而像她奶,还有任族长、阿爷。
宋茯苓翻了个身,给她弟后背看:“别操心了,人家是谁?他那里要是没有好郎中,咱们生病就只有等死了。”
“姐姐,那你也别睡,你吃那么多,你你?”
米寿咕噜一下爬起来,盘腿问道,“姐,那你猜什么时候能全好?我能再见到哥哥呢?”
为保险,免得弟弟说她不靠谱,茯苓神算子没敢说春暖花开时再见,“你等到花儿也谢了的时候。”
另一屋里,钱佩英也感觉宋福生咋这么粘人,“干啥呀,我挺累的,几点了还捅咕。”
“不捅咕,咱俩一被窝呗,”他害怕。
而这天夜里,国公府却直到后半夜还在亮着,陆畔的祖母、母亲身边的丫鬟婆子在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