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人,想要极避开滚滚而下的山石,并非易事。
尚未抵达赈灾现场,已经出现伤亡。
部队气氛,骤然凝固到冰点。
大雨里,望着被大石击中,或伤活亡的战友,苏清的心头,仿佛被砾石刮过。
很疼,却也很无力。
这种环境下,她连还击之力都没有。
狠命的捏了捏拳,脑中电光火石间忽的有什么一闪而过,苏清转头就问福星,“宋兮的那种网,带了吗?”
福星一愣,立刻道:“带了!”
说着,就从身上的背包里往出取。
看着福星从包里取出两张折叠好的网,苏清心里,五味陈杂。
如果她早早想到这网,早早做了防护……
懊悔如潮,劈头盖脸砸来。
然而,事实没有如果。
大地再次恢复平静,苏清立刻点了几个身手比较好的。
“你们二十人,拿着这两张大网,并排将其固定在山坡上,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许大网离开山坡地面!”
被点名的二十人,齐刷刷应了一声是,带着大网消失在雨幕里。
半柱香之后,一人回来复命,“将军,已经固定好。”
苏清很想问一句,你们是如何固定的,可看着他还在滴血的手指,苏清忍了忍,顶着酸的鼻子,只道了一句,“嗯。”
转头抬手,“立刻去挖塌方现场,火清理道路。”
一声令下,早就憋不住的将士,立刻冲向方才的塌方之地。
地震可怕,余震更可怕。
暴雨里的余震,更更可怕。
湘北的灾民还在等着她。
赈灾必定有伤亡……
深吸一口气,苏清如同一道铁柱,立在塌方前。
再次三十人一排,兵工铲噼里啪啦的挖土。
动作虽然大,可人人心头,悬着一口气。
这土里,埋着老百姓,埋着他们的战友。
不能哪一铲子下去就……
所以,他们要小心再小心。
空气里,一片死寂。
大雨的声音,格外磅礴。
“将军,他们,他们还在!还活着!”
雨声里,忽的传来一道颤抖的兴奋的喊叫。
听到这一声,苏清心里,颤了颤,松了口气。
将士们加快挖掘的度。
很快,一个老百姓,四个将士,被从土中刨出。
他们出土的一瞬,所有人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
方才,在塌方的一瞬,那四个将士,齐刷刷选择,彼此手臂相搭,围在那老百姓身边,四个人,用身体打起一个棚子,将那人护在身下。
泥土从头顶泄下,他们一动不动跪在那里,硬是咬牙坚持住。
他们身下的老百姓,被护得好好地。
土被挖开,朦朦胧胧的意识里,知道自己被救了,那四个人,齐刷刷倒地。
好累。
好想睡。
终于……不用再坚持。
随军大夫立刻上前。
五个人被抬至一旁,其他将士疯狂的挖土。
山上,不时有碎石滚落,碎石上,沾着血迹,却无人敢去想,这血迹,究竟是如何沾在碎石上的。
他们只知道,山上,有他们二十个战友。
那二十个人,用命拦住一方大网。
他们必须争分夺秒,他们挖的越快,山上的战友,就能越早的回到队伍里。
在军医的治疗下,那被塌方掩埋的老百姓终于有了意识。
一清醒过来,得知是平阳军救了他,立刻就挣扎着要起身。
“不行,你还不能动,你这条腿再动,有可能就断了!”军医一把将他按在地上,强行喝令,“躺下!”
那人却狰狞着五官,奋力起身,“我要见九王妃!立刻,我立刻要见九王妃。”
军医眼见他如此,顿时脸色一冷,“你是什么人?”
目光里,充满警惕。
平阳军护主,但凡和他们将军扯上关系的,他们都时时刻刻警惕提防着,唯恐有人对他们将军不利。
那人就道:“御前带刀侍卫,石文龙,我有重要事情要向九王妃回禀。”
军医结结实实一个意外,“御前侍卫?你怎么会在这里?”
石文龙就道:“别啰嗦,快扶我去见九王妃!快啊。”
心头焦灼,石文龙火气暴躁,双目圆睁,太阳穴突突。
军医默了一瞬,按了按他的手臂,“你等着,我叫将军来!你不能动。”
语落,起身,“看好他,别让他动!”
嘱咐身后学徒一句,军医直奔苏清处,将石文龙一事回禀。
苏清闻言,眉心蹙了一下,转脚就朝石文龙走去。
石文龙躺在地上,心急如焚,不住的用拳头捶地。
眼瞧着苏清走来,猛地就要起身,却被身侧两个人死死按住。
“什么话,你躺着说就是。”
苏清立在石文龙前,面色冷峻。
“有人要在湘北投放疫毒,投放到水里!”
脖子上,青筋毕现,石文龙瞪着眼睛挺着脖子,几乎嘶吼一般,咆哮着快朝苏清说完这句话。
语落,整个人一瞬间犹如泄气的皮球,瘫了下去。
苏清眼皮一跳,“他怎么回事?”
军医立刻检查。
“将军,他被掩埋的时间太长,再加上腿部受伤,失血有点多,昏迷了。”
微微一顿,军医神色肃然,看向石文龙,又道:“刚才,应该是信念所使,聚着最后一点力气,爆了一下,再要他开口说话,怕是一时半刻,难,他失血实在太多。”
苏清......
“给他治疗,然后派人将他送到最近的驿站去。”
“是!”
吩咐下完,苏清转身,再次回到塌方前。
“加快度!”
“是!”
这厢,平阳军全力清理道路。
那厢,京都。
大雨足足下了一个多时辰。
容恒终于熬过一天的孕吐,平静下来。
一刻钟前,青穗来传话。
说苏清临走前,让她转告他,盯住定国公。
容恒负手立在大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这个时候……
苏清在做什么,安全吗?淋雨了吗?生病了吗?
重重担心,挤在心头,他却无法策马奔到她的身边。
谁让他,只能夜里是个正常人,白天就……
重重叹了口气,容恒一拳砸在窗棂上。
背后,长青同样牵肠挂肚的惦记着福星。
怀里,抱着鸭鸭,宛若一个慈父。
默了一会儿,容恒忽的转头朝外走。
长青忙跟上,“殿下,您去哪?”
“定国公府。”
长青一皱眉,“这大下雨的,您去定国公府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