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勇平眉头紧蹙,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他的心有些乱了。
过了数十息,段勇平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方辰,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再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们……”
段勇平话音一顿,面露难色。
过了几秒后,他砸吧了下嘴,这才决然又开口道:“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我们在核心科技的研发上一直追不上那些外国公司,您打算怎么办?再坚持多久?”
说完这话,段勇平头一垂,有些不敢看方辰。
他知道他说的这话,实在是太丧气了。
一直都追不上那些外国公司,这种论断如果成真的话,那真是让人信念坍塌,能令任何一个努力的人,彻底绝望,整个人人生一片灰暗。
毕竟,没有希望的事情,还有什么努力的价值?
但他没办法不说,因为这很有可能事实。
要知道,虽然擎天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精力来研发这些核心科技,但并不代表,努力就一定有成果,就一定能追上那些国外公司的先进科技。
毕竟那些国外的企业,人家也不会,停滞不前等着你来追,人家也会努力前进的。
龟兔赛跑的故事,古今中外都知道,谁也不傻。
再者,且不说那些公司之前积累了多少的技术,有的都形成了专利壁垒,仅仅说实力,都有很多比现在擎天还要强大的多。
然而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西方国家的科技水平之所以能后来居上,在清朝的时候就超越了华夏,并且走到现在这个程度。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西方国家科技水平的进步速度比华夏要快。
有很多学术界的专家教授,说华夏现在跟西方顶尖科技的差距是三五十年,这可不是说再过三五十年,华夏科技水平就能跟西方科技水平齐平了。
只是说,再过三五十年,华夏就能追上当时的西方科技水平。
至于说,西方科技水平这三五十年进步多少,那真的就只有鬼知道了。
所以,擎天核心科技的研发,一直追不上西方企业的科技实力,那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出现的概率极其的大。
他想知道,如果真的面临这种局面,方辰究竟会怎么选择。
念头一动,段勇平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静静看着方辰。
他知道他刚才的话挺打击人,甚至都有些不该说。
又或者说,他自己心中其实都没有这么悲观,但这些话他依旧要说,而且还要说的理所应当,理直气壮。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怎么不知道,他的战略眼光,对未来的把控,道路的选择,解决艰难问题的能力都远远不如方辰。
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整个公司只有方总一个人的意见,他,又或者整个擎天全体高管,都唯唯诺诺,唯方总命令是从,这真的好吗?
他这三十多年的见识经验,以及读过的那么多书都清楚的告诉他,这样做并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说,往往他的思路都会跟方辰相左,甚至直接截然不同,压根就站在方辰的对立面。
他这样做,就是为了给方辰提供另一个可能,另一个方向,帮助方辰查遗补漏。
希望方辰能听到一些相反面的声音,最终再下结论。
他相信这时候的结论,会更加的正确,万无一失。
这也是为什么,他各种各样的反对意见没少提,扎方辰心窝子的事情更是没少干,脸面更是被方辰按在地上,不知道摩擦了多少回,依旧还百折不挠,不屈不挠的原因。
他是擎天的总裁,二把手,这个角色,这个恶人只能他来当。
方辰仰天长叹一口气,然后看着天花板,喃喃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老段你是知道我性格的,在这些事情上,我手中只要还有钱,那我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说到这,方辰低下头,浑不在意的笑道:“要么成功,要么死亡,大概没第三条路。”
他其实能理解段勇平的想法,也知道这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就如同华为的海思公司,在华为被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列入制裁名单中,不得进口任何的美国芯片,一夜之间将公司二十来年,打造出来的几十种,甚至数百种芯片从保险柜中取了出来。
一夜之间备胎全部转正。
这是何等的悲壮!
何等的英雄之举!
何等的运筹帷幄!
但其中,方辰看到的,则是更多的无可奈何。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华为这上百种的芯片,大概都不如美国芯片的。
要不然的话,华为怎么可能舍弃自己辛辛苦苦,花大价钱研发出来的芯片不用,去买美国芯片。
甚至说个不好听的,如果不是被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制裁,这些辛辛苦苦打造的芯片,下场恐怕就是只能永久的尘封在暗无天日的保险柜中,彻底的沉沦下去。
只能是个备胎,永远的没有转正那天。
而且海思研究的那些芯片,也只能保证华为的产品有芯片可以替换,好不好用,能不能到达原来的性能,恐怕需要打一个很大的问号。
如果这样想的话,大概他现在所要求公司研发的这些核心技术,的确有很多都只能沦落到保险柜中罢了。
毕竟有很多的科技,产业是赢家通吃,老二,老三连口汤都没得喝。
尤其是芯片行业,要不是AMD研发出了锐龙系列,终于可以一百八十度翻身,要不然只能被英特尔按在地上摩擦,每次发布新品都被嘲笑三百六十度翻身。
甚至沦落到,需要接受英特尔入股,才能活下去的地步。
又或者说,如果不是有反垄断法的存在,如果英特尔一家独大就要面临拆分的命运,AMD大概已经死翘翘了。
连老二都被干死了,可见芯片行业的竞争究竟有多么残酷。
而他平心自问,擎天真的能战胜那么多国外企业,成为第一吗?
方辰真的不确定。
沉默了一会,方辰笑着拍了拍段勇平的肩膀,“行了,这不重要,大不了就是把公司给赔光呗,又能咋滴。”
“这公司是您的,您愿意赔就赔,我没意见。”
段勇平没好气的白了方辰一眼。
瞧瞧,这说的还是人话吗,把公司都给赔光了,还说又能咋滴。
“我就想了,等冯伦他们哥几个忙得差不多了,给咱们盖一排别墅,我,你,别列佐夫斯基,马昀,陈鸣永,金至江,沈伟,还有叶琳娜和卢日科夫夫妇俩,一人一套,然后在旁边建个小区,弄他个两三千套房子,然后全部都写到咱们几个的名下,直接落户到个人名下。”
说到这,方辰将脑中的遐想收了收,笑着说道:“到时候,再全部租出去,我刚才算了下,这要是建两三千套房子的话,平均到咱们八个人,差不多一个人能有三百多套房子吧,基本上保证每天都能有房租收,一天收一家,足够生活了。”
“等年纪大了,收不动租了,那就把房子给卖了,我估计那时候一套房子,怎么说也能卖个五六百万的,三百多套就是二十亿,够了,够了。”
看着方辰这幅认真,不似作假的模样,段勇平心中涌起一道暖流的同时,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他着实没想到,方辰竟然把退路都给找好了。
并且当房东也就罢了,还每天都要能收到租,又是要闹那样?
他真是服了方辰的这个恶趣味。
而且收房租这有什么好累的?
如果收房租都累的话,那天底下都就没什么轻松的工作了。
而且他堂堂擎天总裁,在华夏也算是有数的人物,最后有沦落到收租过活的地步,怎么想都不是那么个事。
但他不得不承认,方辰的这个想法还是不错的,可行性极高。
他跟冯伦闲聊过,就燕京的房子,如果是找人自己盖房子,尤其是像方辰说的,连对外销售都不销售,也就是说连销售团队都不用请的话,两三千套房子,一个亿说不定都要不了,毕竟现在燕京大部分的房价,一平方都是没过千的。
这不到一个亿的钱,对于方辰来说,算钱吗?
只是他对于一套房子的价格有些异议,到未来,燕京的房子一套能有五六百万这么贵吗?
他的工资收入已经是华夏最顶尖的,能超过他的,包括哪些开公司的老板,大概也不超过一二百人,但一年也就只能买一套房子而已。
总不能说,偌大的燕京城,只有这一二百人能买得起房子吧?
但他准备跟方辰细论这事,万一他这一开口,依照方辰的脾性,这房子可就不是两三千套了,最少要翻个十倍。
他可不想,整天陷进这好几千的房本中。
“您这后路想的,真够远的了,不过我们倒好说,这别列佐夫斯基和叶琳娜父母,人家可是俄罗人,能愿意跟您一起当房东吗?”
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打算跟方辰一条路走到黑了,段勇平笑着打趣道。
“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方辰摇了摇头,唏嘘的说道。
前世,别列佐夫斯基这个俄罗斯第一大寡头,被弗拉基米尔同志给逼的只能跑到英国苟且偷生。
而且苟了那么多年,还是不明不白的自缢身亡。
虽然他打算跟弗拉基米尔同志谈谈,也觉得能谈个差不多,让别列佐夫斯基不至于走前世那条路。
毕竟从现在到其上台还有七年,他有时间。
但对于弗拉基米尔同志这种人,方辰真不知道究竟能谈到什么地步。
而卢日科夫虽然下场比别列佐夫斯基好一点吧,但2010年也被来了个杯酒释兵权,彻底在俄罗斯的政坛上销声匿迹。
这两位哥俩,相交一场,他总要考虑的。
对了,还有卡丹尼科夫这个倒霉鬼他也要考虑。
丘拜斯、切尔诺梅尔金当第一副总.理都是三起三落,甚至就连盖达尔也算是两起两落。
就卡丹尼科夫可好。
要说其,资历也不弱啊,是苏维埃最年轻的州级干部,四十出头就掌握着伏尔加汽车厂,但怎么说被干掉,就彻底一蹶不振了,沦落到跟别列佐夫斯基当骗子,走.私汽车。
而且后来,别列佐夫斯基还成为了俄罗斯第一寡头,克里姆林宫的红衣主教,福布斯世界富豪榜第九位,卡丹尼科夫却杳无音讯,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小霸王零售部名下在全国各地的房产,销售店铺,也差不多花了我五个亿吧?”方辰突然打了个激灵。
他怎么把零售部那五个亿的房产给忘了。
现在价值五个亿的房产,到2015年以后,翻个一百倍之类的,应该不过分吧。
毕竟零售部那边找的房产,如果放到后世的话,都绝对是各市的市中心。
市中心的商铺翻个一百倍,从几百块一平方涨到几万块一平方,应该不过分吧?
“再加上,厂里的这些地皮等等,又是一大笔钱。”方辰想的有些双眼放光,这怎么越算家底越厚了。
“算了,算了,不算了,这事等回头跟冯伦好好聊聊,反正这后路我已经找好了,现在只管干吧,搏一搏飞机便宇宙飞船,不行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当个房东,颓废的生活一辈子得了。”方辰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说道。
他这零零总总算起来,又扒拉出来好几百个亿,这钱别说养老了,就是想要东山再起,恐都绰绰有余了。
那他还怕什么!
人活着一辈子,总要有些梦想的。
就不说什么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就说这,明明已经有了几百辈子也花不完的钱,却蝇营狗苟的舍不得钱,那这人生恐怕也没什么意思。
真成了守财奴,葛朗台了。
段勇平看了方辰一眼,也不知道方辰神神叨叨个什么,是不是在咒别列佐夫斯基和叶丽娜夫妇俩,思量了一下,突然有些羞涩的说道:“方总,我还要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