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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包前女友(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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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琅三步并作两步追上男人, 从后头搂住了对方。

    他还想着挣扎,反被琳琅抱得更紧。

    “连城说过了,只要将军喜欢,连城做什么都可以。将军难道还不清楚我的心意吗?夫妻一体, 连城又怎么会对将军有所欺瞒?”男人的语气变得落寞,似乎在自嘲,“果然啊, 无论连城花了多大的力气, 将军始终还是……”

    对方的手指扳过他的脸, 从后面吻了上来。

    密密麻麻的, 让他逃不开。

    谢连城渐渐软了冷硬心肠,倚靠在她的身侧。

    “对不起,是我想岔了,我最不该的就是怀疑你, 以后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夫郎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的犯蠢,好吗?”琳琅情真意切地说。

    谢连城低下头, 细长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神色,“我还能……相信将军吗?”

    他表现出不安的姿态。

    “我保证, 再也不会怀疑你。”琳琅说。

    男人这才重展笑颜, 勾了勾腰间宫绦, 像小孩子一样扯着她的衣襟。

    将军大人, 真是好骗。

    他勾了勾唇。

    外面天寒地冻, 琳琅让人先回屋休息, 自己则是去了拜月楼,说是要亲自提点那些裁衣的师傅们,务必要做出赏心悦目又讨他欢喜的衣裳来。

    虽然无法想象王爷如何冷着一张脸同师傅们交流“男人家的审美”,难得她有这份心思,谢连城也不阻止。

    他踩过深雪回到了屋里。

    管家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行礼后退下来。

    谢连城抬手拿起了桌面上的木盒子,轻轻拆开。

    一块晶莹圆润的琥珀,折射出澄黄色微微带红的光,异常美丽精致。

    看来将军很惦记温贵君呀,哪怕是失忆了,对他也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关注。

    谢连城转身打开了红漆箱子。

    里面弥漫着一股异样难闻的味道。

    若不是这箱子封闭性好,这味道早就飘散出去了。

    也不枉他挑了那么久,才选中了这只藏人的箱子。

    男人的呼吸已经低不可闻,他甚至连眼皮都抬不起来去怒视着面前这一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明日就是温贵君二十岁的生辰呢。”他意味深长地说。

    “这是将军为你准备的礼物,好好接着吧。”

    谢连城浅笑着松开手。

    那块琥珀犹如一道明光,“啪”的一声砸落到温庭的脸上,又迅速滚到了下面。在这幽暗冰冷的箱子里,它的光芒仿佛也暗淡了不少。

    “不好意思,手有点滑。”他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的笑意却是丝毫未减,愉悦的,轻快的,甚至是兴奋的。

    “那么,再见了。”

    可怜的、悲惨的玩具。

    箱盖重新落下,掩盖了气味,也遮住了温庭的视线。

    这是他最后一眼看见的世界。

    琳琅很快回来了,脸被冻得通红,谢连城让人打了热水,绞了帕子替她擦一下脸庞。

    “你的手好像不太老实。”琳琅说。

    “将军难道不喜欢吗?”他嘴角微微扬起。

    琳琅苦恼敲了敲头。

    “坏了,我的心思都被某条蛔虫知道得一干二净,往后可怎么藏私房钱呢。”

    “把连城比作虫子,将军太过分了。再怎么样,连城也不会去床底下翻将军的私房钱呀。”

    琳琅连忙做出投降的姿势。

    “好,是我小肚鸡肠了,夫郎便原谅我吧。”

    谢连城抿笑,回头看她,“若想我原谅你,将军得听我一回”

    男主大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琳琅见谢连城姿态慵懒坐在了一旁的箱子上,伸手便抽出了发簪,满头青丝到处散落,衬得他巴掌大的小脸愈发柔弱堪怜。

    “我要将军,发自内心的,好好哄我。”

    他歪着脸,就像天真无邪的小孩子,为了能够出去玩耍,而做出一副可怜可爱的模样,希望得到大人们的同意。

    这家伙刺激情敌也太狠了吧。

    琳琅心底啧了一声。

    渴望被解救的猎物,在濒死之前,听到的却是心爱之人与仇敌的打情骂俏。

    但,她自然要配合谢连城的演出。

    原主的债,她会一笔笔收回,然后一刀两断,再无关系。

    琳琅双手撑着膝盖,双眸盛着光。

    “那你想要我怎样发自内心地哄你呢?我这三寸之心,一寸许了家国,一寸许了黎明,最后一寸,便是你了……”

    未完的话语消失在唇齿之中。

    不足一寸厚度的木板,隔开了两个世界。

    上面的人要万寿无疆抵死缠绵。

    下面的人在痛不欲生哀哀欲绝。

    “你呀,小花猫,怎么又哭了?”

    “没有……将军很温柔……连城是高兴……”

    谢连城脸颊挂着两排泪珠,睫毛也是亮晶晶的,“连城很害怕,害怕这只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将军又不记得我了。连城可以不要将军的一寸之心,只要,只要将军长相依,长相忆。”

    “傻瓜。”她无奈托着对方的脸,“不用担心,这一次我有好好将你记住。你高兴的样子,生气的样子,还有睡着之后紧紧抱住我那依恋的样子,这些我都牢牢记着,怎么会忘了呢?”

    “连城,我会爱你一辈子。”

    “你唯一需要担心的,是我们将来孩子的教养问题。”

    琳琅吻走了他腮边泪珠,“你这么温柔,万一孩子们淘气起来,把你气哭了怎么办?”

    她的眼底深情不容错辨,令他心口微微发疼。

    谢连城甚至想,便是此时此刻,他生命结束,也了无遗憾了。

    “不是还有将军吗?”他蹭着她的脖颈,透着浓浓的依恋,“我是慈父,将军是严母,连城若是镇压不住,将军来救场便是了。”

    “你啊,真狡猾,是要让孩子们都怕了我,好去你那边寻求安慰吗?”

    琳琅捏了捏他的鼻子,满脸宠溺。

    “这样不是很好吗?将军只有连城才能亲近。”

    “连亲生孩子的醋也吃,我是娶回来一个醋坛子吗?”

    “将军觉得后悔了?”

    “嗯,后悔了。”

    琳琅与他额头相抵,“后悔的是,没能早一点遇见你,在你出生以后的十六年,最美好的年岁里,我却无法见证你的成长。”

    “抱歉,这么久才找到你。”

    谢连城脸庞爬上了几分羞怯,眼里流淌着醉人的情愫。

    “没关系,以后咱们好好在一起,就是了。”

    “咚、咚——”

    箱子略微摇晃起来,细听有撞击的沉闷声响。

    若是平常,这种程度的声音很容易就被人听见。

    可是,对于缠绵中的恋人而言,又怎么会“发现”这处的不对劲呢?

    “呜——”

    低低的呜咽声犹如深夜穿过小巷的风声,混杂着某种生物的绝望呼救。

    响声越来越大。

    琳琅止住了动作,“连城,你听到声音了吗?”

    “将军又来了。”他有些无奈摇头,“你之前也这样说。连城还以为这里真藏了什么,让下人打扫完后顺便检查了一遍,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

    “与其说这个……”

    他双手圈住她的脖子,“将军不如替我们未出生的麒麟儿想个名字?”

    琳琅还真认真琢磨起来。

    “我听人说,贱名比较好养活,嗯……狗剩?狗蛋?”

    谢连城笑容一僵,“还有呢?”

    她小心翼翼补充,“……狗娃?”

    感情是跟狗过不去了吧?

    谢连城摇她的肩膀,“将军是想孩儿出生后,怨恨我们么?”

    “那……换个带牛的小名?”

    “将军!”

    “好了,好了,别摇了,我骨头都要散了,你是想守寡吗?”

    腹黑夫妻档一致将底下箱子的某种响动给忽略了。

    撞击的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温庭没有了一开始的愤怒情绪,只剩下了无限的悲凉。随着囚困的时间渐长,他的呼吸与心跳变得缓慢,眼珠子也没有力气眨动了。

    他麻木听着外面的情话。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对他说过。

    “你怎么搞的,这墨水就爱沾你脸上?难看死了。”

    “对、对不起,王爷。”

    “算了,你这么笨,还是不要当我的徒弟了,本王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王爷……”

    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手足无措看着他。

    她却扑哧一声笑了,替他擦干了脸上的墨迹。

    “小笨蛋,逗你玩而已。”

    “你还是乖乖当本王的夫郎吧,笨一点也没关系。”

    当时,说者漫不经心,听者却傻傻当真了。

    他其实比小刀聪明不到哪里去,枉费心机,一场空。

    温庭费劲挪动僵硬的脖子,将脸侧向另外一面,他的视线模糊,隐约看见不远处的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是王爷送他的琥珀。

    真好,她还记得他的生辰啊。

    在很久之前,他就知道王爷成了另外一个人,为了让她留下,还故意谎报生辰,扯出自己的身世,好让她怜惜。

    她不知道他的小心机,反而还很认真问他许了什么愿。

    直到现在,他还清清楚楚记得那时的场景,记得她脸上的所有表情。

    过了今晚,他就是二十岁的“大人”了。

    在楚国,二十弱冠的男子才意味着“正式成年”,是被官府承认的独立个体,可以选择入朝为官,也可以选择自立门户,在能力的范围之内,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行走在这个世间。

    大人就该有大人的样子,温庭无数次想过自己成年之后的模样。

    成熟、理智、沉稳,哪怕天塌下来也要面不改色。

    他不会再像小孩子那样,因为一件小事而哭哭啼啼了半天。

    他会变得很强大,没有人敢欺负他。

    不会再哭了。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着的。

    明明是这么想着的。

    可是,眼泪却不听话,咸咸的,浸湿了嘴角。

    后来温庭又为自己软弱的眼泪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

    没关系,他永远都是十九岁。

    对于小孩子来说,流泪,是他们独有的权利。

    反正是小孩子,他用不着怕别人的嘲笑。

    像要不到糖糕的孩子一样,温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

    终于,在狭窄冰冷的箱子里,他停止了呼吸。

    他的二十岁,迟迟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