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于王后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惊天的消息。
不为别的,只因为活佛对于他们突厥部族来说,是极其重要的,甚至比王室还要重要。因此活佛的选择程序十分森严,几乎不会出任何差错。
可那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瞒天过海,还天衣无缝地隐藏了这么多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当真?”
王后有些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史思齐点了点头,缓缓道:“若是说先前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刚才看国师的反应应该算是坐实了。”
“可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难道有人在背后帮他?理由是怎么呢?”
王后蹙眉,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
史思齐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来,开口道:“据儿臣调查,没有人在的背后帮他,只是因为真正的活佛转世得了急病暴毙,村子里的人怕降罪下来,只好找了个替代,那个人便是国师。”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地胆大妄为!”
殿中响起了清亮地拍桌子的声音,王后的声音中带着些怒气。
在突厥全境中,几乎所有人都笃信佛教,就连他们王室之人也不例外。
之前她之所以忍耐那人那么多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那人是国师,是所谓的活佛转世,因此多多少少她会忌讳一些。
如今却告诉她那人只是一个可笑的冒牌货,这让王后怎么受得了。
想起这么多年来,她受到的种种侮辱,王后一下子失去了理智,站起身来,看了史思齐一眼,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杀了他!杀了他!将证据公布于天下,让他身败名裂!”
“母后……”
史思齐见母后有些激动,连忙走过来,握着母后的手,缓缓安慰道:“母后先冷静一下。”
“我们现在还没有办法直接公布。”
史思齐淡淡开口,语气虽然平淡,但也充满了不甘心,抬起头去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
“为什么?!”
王后有些不解地开口道,因为激动,语气也变得愈发焦躁起来。
“他一心想要害你!害我们母子!你怎么还要放过他!”
“我不是放过他。”史思齐有些不甘心,但也无济于事,只好看着自己的母后,耐心解释道。
“如今国家本就动荡,案子还未解决,若是现在就处理了国师,那么势必会造成国家大乱,到时候,焉知不会有更多的像国师这样的人站出来呢?”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是先将这件案子了结了,其他的来日方长吗,不必着急。”
王后闻言,虽然也十分地不情愿,却也深知史思齐说的是对的,只好对着他点了点头,将满腔的愤怒和不安全都压了下去。
“好,就当是为了我儿,母后也不会冲动了。”
史思齐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叮嘱道:“母后,既然那人已经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底细,就很有可能会找机会来报复,儿臣在宫外,没有办法时时进宫来盯着母后,您一定要万事小心啊。”
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抬起头去,对着史思齐看了一眼,郑重道:“你也万事小心。”
母子俩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达成了共识。
如今这件案
子不需要多加操心了,他要将精力都放在朝廷局势上。
果然国师还是说话算话的,第五天下午的时候,大佛寺又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歹徒冲进了佛寺中杀死了新主持元尘大师。可与上次不同是,这次凶手却是当场被在附近巡逻的官兵抓获归案。
经过审讯,那凶手承认之前的出尘大师还有这次的元尘大师都是自己杀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曾经带着重病的妻子去大佛寺求神拜佛,可是妻子最终还是去世了,因此那人心中生出了怨恨来,这才报复大佛寺内的主持们。
真相一出,全城哗然。
既然真凶已经抓捕归案,那么之前因为这件案子被抓进去的萧国使者就顺理成章被放了出来。
等到柴倾城稀里糊涂地被人放出来的时候,一时之间还有不习惯。
他们一直被困在牢里,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被放出来的时候,还处在懵逼的阶段里,直到萧景瑞来接他们,这才告诉他们事实的真相。
“原来是这样……”
听完这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柴倾城忍不住唏嘘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揭开车帘,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没有了两国交战阴影笼罩下的明则城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繁华,但却被往常更加繁华了好几分。
“驾——”
远处传来了挥舞鞭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扬起空气中的灰尘,原本街道两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惊惧地躲避道两旁,一个骑在白马上的将军威风凛凛地挥舞着鞭子疾驰而过,身后则是跟着一群骑在马上的士兵们。
随着马匹一起飘扬过去的还有浓浓的灰尘。探出头去的柴倾城被呛得直咳嗽,她不得不蹙起眉头,放下了窗帘,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萧景瑞,见对方也缓缓收回了目光,很显然对方刚才也在朝着外面看。
“那是谁啊?这么大的排场!”
柴倾城有些啧啧称奇。
对面的萧景瑞和萧景瑞面色皆不怎么好看,抬起头去,看了对面的柴倾城一眼,缓缓道:“看来这城里要不太平了。”
柴倾城一愣,随即抬头看到了对面的萧卿师和萧景瑞的脸色,大约明白了什么,缓缓开口道:“那我们……”
萧卿师缓缓自怀中摸出一枚明黄色的卷轴,缓缓道:“刚刚传过来的旨意,圣上召咱们回去。”
萧景瑞和柴倾城皆蹙起眉头,朝着对面那人面上看了一眼,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那人所拿的卷轴上,皆是一愣,随即相互对视了一眼,缓缓展开了卷轴,细细地读了起来。
“真的吗?”
柴倾城有些大喜过望,圣上要大婚了?还是跟曹国公家的小姐,也就是那位之前与她关系不错的曹紫萱。
柴倾城不禁有些感慨,他们俩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是修成正果了。
“那我们要回去吗?”
柴倾城有些拿不定主意,如今他们是洗刷了冤屈,确实也没有什么事情非要留在这里了。只是……
柴倾城抬起头去,看了一眼靠在车窗上假寐的钱宁,淡淡道:“可是不知道钱宁要怎么办?”
“我跟你们回去。”
钱宁冷淡的声音淡淡传了过来,柴倾城一愣,随即抬起头去,看了一眼对面之人,缓缓问道:“你要跟我们一起
回去?可是……”
她蹙起眉头,朝着两边看了一眼,欲言又止。
她之前就是在京城被人追杀,这才跟着柴倾城他们一路从云南来到了这里,这里可是她的故乡,为什么要离开呢?
柴倾城有些想不通。
而那对面之人也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说完那句话后便又合上了眼睛,靠着车窗沉沉睡了过去。
“也好。”
这时,萧卿师忽然接着说了句话,随即看了柴倾城一眼,缓缓道:“有钱宁在你身边,我们也能安心一些。”
这个柔情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们?什么我们?
柴倾城有些尴尬,下意识转过头去对上了萧景瑞的目光,对方却似乎没有听到一般,早就移开了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
马车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柴倾城装傻似的干笑一声,随即索性靠在车上装起睡来,如同钱宁一般。
萧卿师看到也只是笑笑,并没有想着戳破,只是淡淡地朝着外面看了一眼,不再说话。
马车中安安静静,很快便到了驿站门口。
管事早早便等候在门口,一看到柴倾城他们的马车过来,便立刻凑了上去,亲自伸手一一将这几位萧国使臣扶了下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柴倾城几人一时之间颇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就算是他们第一次来驿站的时候,管事也没有给过这么高的接待礼仪。
“你们回来了。”
自门里走出来一个人影,熟悉的声音既温润又沉稳,对着他们几人说道。
四人皆是一愣,随即便看到史思齐走了出来,看着他们萨四人笑了笑。
“二殿下。”
外人面前礼不可废,四人皆对着对面那人行了个礼,史思齐也低下头去,对着对面几人行了个礼,这才一齐走了进去。
待走到了内室的时候,五人皆坐了下来,管事小心翼翼地站在史思齐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些畏惧,抬起头去,朝着那四人面上看了一眼,堆着笑,缓缓道:“各位使臣,辛苦了,驿站特地准备了酒菜款待各位使臣,还请诸位卖个面子,呵呵……”
柴倾城盯着那管事,总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又瞥到对方的左右脸似乎有些不太对称,因此抬起头去,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管事,你的脸怎么了?”
那管事一愣,随即低下头去,准确捂住了自己的右脸,有些后怕地看了面前的史思齐一脸,继而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大概是不小心撞的吧。”
史思齐淡淡开口,随即抬起头去,看了柴倾城他们一眼,缓缓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先去用膳吧,这次的事情你们受了委屈,母后很是愧疚,一会要亲自召见你们。”
柴倾城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跟着史思齐身后一齐朝着里面已经备好了饭菜的前厅走了过去。
这几日在牢房中吃苦受累,又受了伤,几乎从来都没有吃饱过,此刻柴倾城他们几人坐在饭桌上,看着满眼的美味珍馐,再想起牢里那些被老鼠扒过的发馊饭菜,不禁有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感觉。
“快吃吧。”
“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