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终归不是说话的时候,外头还是有一大摊事情,八王妃也知道轻重缓急,这般一说,便就起身往外头去了。
苏柔儿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丫头,丫头便将匣子收起来了。
两人这也没有耽搁多少时候,等苏柔儿陪着八王妃从院子中出去以后,外头还是与刚才一般无二的模样,大家也都落座了。
杨嬷嬷一见到苏柔儿,就过来将刚才席面上的事情细细给苏柔儿听,“刚才有个毛手毛躁的丫头,将太子妃的裙摆打湿了,现下去内室换衣服了。”
幸好太子妃本来就是个脾性温和的,倒是一句怪罪的话都没有。
苏柔儿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只是又吩咐了一句,“在这席面上伺候的丫头,一定是要稳重一些的,杨嬷嬷你仔细看着,不要再出差错了。”
幸好是碰到太子妃这样的脾气温和的,若是脾气不好的,在席面上发作了,就不好看了。
杨嬷嬷一听,自然是明白了,忙忙下去打点了。
苏柔儿是东道主,但是因为身份尴尬的原因,倒只是个摆设,也不用多说话的,只要是面子上的事做全了,便就可以了。
席面上这会正热闹着,内外院尽是喜悦的气氛,舞乐声与嘈杂声也是络绎不绝,传遍了晋王府的每一个角落。
只不过,在这样的日子中,愈发冷清的蘅芜苑,看起来由为突兀了。
在蘅芜苑门前守着的两个侍卫,倒是时不时的探头往前头最为热闹的地方看,脸上也是有几分不满,“你看别人热热闹闹的,唯独我们两人守着这个鸟不拉屎的吾衡院,着实是让人窝心。”
“你少说两句……”另一个侍卫倒是劝了一句,也不是因为旁的,而是这毕竟是晋王府,若是叫人听到了,必定又是少不了风波的。
刚才说话的侍卫,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看了一眼蘅芜苑里头,倒是不敢多说了。
他们两人是轻贱惯了,但里头关着的还是晋王妃呢,这会也不是半步都不得踏出这院子,也着实是可怜。
想到这里,倒是没有多少牢骚了。
蘅芜苑门口已然是这般冷清了,里头更是荒败的不成样子,满院子的疮痍,两个人影都不见。
平日来来往往的丫头婆子,这会一个人影都没有,地上还落在厚重的灰尘,着实是叫人唏嘘。
等进了院子再往里面去,便是晋王妃平日住的内室了。
这会,内室中倒是难得的干净,但是光线却是十分昏暗,依稀能听到些吱吱呀呀,摇晃桌椅的声音。
顺着声音,便能看见一个小孩子用的摇篮,被人缓缓的摇着,甚至还夹杂着些轻柔的儿歌。
晋王妃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衣袍,发髻梳的整整齐齐的,就那样坐在地上,依偎着摇篮,脸上尽是那种为人母的柔情。
但是那摇篮中却是没有什么孩子,而是放着一个鼓鼓的枕头。
晋王妃的手还时不时的拍着枕头,诡异的叫人心中生惧。
门嘎吱被打开。
最先进来的是木心,然后微微侧身,一脸恭敬的模样,让身后一个丫鬟打扮模样的人进来了。
虽然这丫鬟身上穿着的是晋王府内普通丫鬟穿着的衣服,但是身上却是散发着一般人没有的贵气,再看这人面上的模样,雍容华贵,气势逼人。
若是此刻有旁人在,必定是会惊呼一声。
原本在宴席之上的太子妃,怎么就穿着这样的打扮,亲自来了蘅芜苑。
但是,眼下蘅芜苑中并未有旁人。
太子妃的神色微微扫视在晋王妃的身上,看她此刻的模样,眼中也多了几分鄙夷。
“主子,太子妃来看你了。”木心看着自家主子连头都不抬,倒是有些慌了,忙忙的说了一声。
但是,晋王妃只跟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是眼神呆滞的看着摇篮,哼着浅浅的调子。
太子妃这会没有多大的耐心,只是微微侧头给木心吩咐了一句,“你先出去。”
语气中尽是命令的语气,木心哪里敢耽搁,只忙忙的出去,又将门紧紧的关住。
嘎吱!
又是一声重重的关门声,似乎也惊动了晋王妃,原本呆滞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旁的异样。
“穆婉清!”太子妃的声音十分低沉,但是在这空荡荡的内室中,倒是十分清晰。
晋王妃似乎是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微微抬头,看着站在门前的太子妃,依旧是与刚才一般无二的呆滞模样,一点旁的神色都没有。
“本宫在宫中见了萧景瑞一面,倒是十分乖巧,由乳母抱着,也不哭闹。”太子妃的声音极轻,但却是一字一句的传到了晋王妃的耳中。
瑞儿?
晋王妃微微抬头,看着太子妃,似乎是回过神来一般,糯糯的开口问太子妃:“瑞儿……瑞儿眼下可好?”
自从那日瑞儿被带进宫中,她便是一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瑞儿了。
“爹爹是有错,但是瑞儿何其无辜。”晋王妃看着太子妃,眼中突然有了几分恳切之情。
她知道爹爹放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知道她作为爹爹的女儿,定然是难逃其咎。
但是……但是瑞儿可是皇上的亲孙子,他们不能那样对瑞儿。
太子妃满意的看着晋王妃脸上重新有了变化,倒是居高临下的走到晋王妃面前,缓缓的低头看着她,“你没有求过晋王吗?”
太子妃的声音十分轻缓,但是那语气中却是带着微微的蛊惑。
“萧寒……萧寒他不愿意见我。”晋王妃说出这话,似乎是用了所有得到力气一般,身子顿时间瘫软在地。
萧寒他好狠的心。
瑞儿可是他亲生的儿子,他怎么忍心叫他小小年龄就进宫中。
因为父亲的事情,宫中哪里有人会愿意照看瑞儿。
他不止一次求萧寒,可是萧寒并不愿意见她。
夫妻情分,竟然是荡然无存了。
太子妃看着晋王妃,似乎是要看进她骨子中一般,“你可知萧寒为什么不愿意求情?”
“安国公拥簇五皇子造反一事,你当真以为萧寒在其中干干净净。”太子妃原本雍容华贵的的模样,在这内室中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你知道吗?”太子妃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晋王妃,说出来的话却是愈发的扎心,“夫君说,晋王一直挑拨他与五皇子内斗,安国公勾结五皇子兵变的事情,便是晋王透露出来的。”
太子妃的声音缓缓的在内室中回荡的,每说一句,晋王妃的神色就
多几分惶然。
“你以为你弟弟穆然是如何死的……”
这最后一句,便是压在晋王妃心头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晋王妃抬头,眼睛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失魂落魄,已然是一片清明,“你说什么?”
旁的她都信。
她信萧寒忌惮父亲已久,借着太子的手来除掉父亲。
她信萧寒揭发父亲兵变一事。
但是小然……
晋王妃抬头看着太子妃,眼中像刀子一般凌厉,“小然分明是被太子所杀!”
父亲这般说的,哪里有假!
他……他萧寒为什么要杀小然。
“夫君说,他未曾动穆然一根毫毛。”太子妃这话也是铿锵有力,在这内室中愈发的清晰。
太子妃看着地上的晋王妃,这会眼中哪里还有刚才的失魂落魄,就连说话的逻辑都十分清楚。
是啊……
穆婉清终究是穆婉清,若是就这样废了,她便用不着今日来一趟这吾衡院了。
“安国公当日叫了仵作来给穆然验尸,后来夫君找过那仵作,人已经死了。”太子妃这会声音倒是轻缓了许多,眼中一片冷然。
太子妃说了这许久的话,倒是说到这里止住不说了。
安国公兵变一事,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其中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说到这里,剩下的便是由穆婉清自己来想了。
太子妃看着摇篮中的枕头,嘴边划过一丝残忍的笑容,将那枕头拎起来扔在地上,“穆婉清,你以为你这般装疯卖傻,就会保全你自己,保全萧景瑞吗?”
安国公做的可是叛乱之事。
“宫中虽然规矩森然,但是其中也是危机四伏,萧景瑞那般小,若是偶染风寒,就能要了一个孩子的命。”太子妃就这话就是像刀子一般,剐在晋王妃的心上。
房间中一片寂静,安静的让人心中发寒。
过了良久,晋王妃这才缓缓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太子妃,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太子妃若是想要穆婉清做什么,说便是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许多事点一句两句便能懂了。
太子妃这般尊贵,却乔装成丫鬟来她这无人问津的吾衡院,哪里会是这般简单的告知她,父亲与小然死的缘由。
看来,她穆婉清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内室中依旧是一片昏暗,都叫人看不分明彼此脸上的神色。
木心在屋外守着,倒是小心翼翼的看着门口,生怕是有人闯进来。
若是平日,这里自然是没有外人来的。
但是今日,太子妃来的这般不同寻常,木心看着,心中还是有几分害怕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今日的婚宴也是到了尾声。
沈千云毕竟是侧妃,而不是正妃,热闹到今日这个地步已经是十分荣耀了。
浅云居内,这会也齐整整的摆着许多喜庆物件,丫鬟婆子在一旁候着,桌上燃着红烛。
内室中便穿着一身喜服的沈千云,虽然不是正红色,但是颜色也是十分娇俏,静静的坐在床头,看着就是一副柔弱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