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连枢瞬间抬头看向了玉子祁,刚才还黯然了下去的丹凤眼,瞬间就浸染上了层层流光,比皓月星辰还要美上几分。
就这样没有一丝偏差地看着玉子祁。
很亮,很美。
玉子祁刚才便是有再大的怒气,现在看着这般模样的连枢,那些怒意也尽数散了,化作了无奈,只是在连枢看不见的地方,长如翎羽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住了眸底的绪。
连小枢现在的体状况,确实很棘手。
抿了一下唇,眸眼之中,一缕极快的郁墨色一闪而过,快地难以捕捉。
不过,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连枢眼中清亮的流光也只是转瞬即逝,认认真真地对上了玉子祁的眼睛,语调说地并不快,很低很轻很认真,“玉小七,我活不多久了”
从入了地宫,没多久之后,她的体内血液的颜色就一直在变浅,夙止说,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她可能熬不过今年冬天
现在是天,三月,也就是说如果找不到抑制的方法,她大概就只有几个月好活了
她不怕死,比死更令人害怕的事她都经历过。
而且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母妃,当初在地宫中她未必会选择活下来。
生和死,在她看来,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以前放心不下母妃,而且当年对方还用母妃的安危来威胁她,她不敢赌。
现在母妃已经无事,哥哥也还活着,她就算是真的死了母妃也不至于没人照顾。
不过,如果能活着,她自然还是贪慕这个世间。
毕竟,现在不像以前在地宫,那么潮,那么冷,那么黑
让她连睡觉都不敢。
坐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不知时间变换,不知昼夜交替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那么地漫长,漫长到让她觉得似乎没有尽头,但也没有出口。
在那个时候,初瑾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只是,初瑾最终却还是死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想到这里,连枢眼眸之中就是一片幽幽的暗,深沉浓郁地化不开。
玉子祁眸子震了震,看着连枢,声音低了低,“你别胡说。”
“玉子祁,我没有骗你。”连枢看着他,很认真地说,一双眼睛也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玉子祁还没有说话的时候,连枢垂下眸子再次认真地开口,“所以,你不要喜欢我了好不好”
不可否认,玉小七在她这里是不一样,她或许,是真的有些喜欢面前这个少年。
但也只是有些喜欢而已。
在方面,她不敢放纵,也没资格放纵。
没必要,因为她的有些喜欢,就拖着一个玉小七。
他还年轻,还只有十七岁,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玉子祁盯着连枢看了许久,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终于,在连枢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好,我不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连枢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狭长丹凤眼微微一扬,神色微微的复杂,不过她还没有说话,就听见玉子祁在顿了一瞬之后,抬头目光再次认真地看着自己,嘴角带了点点浅笑的莞尔,清雅如水的嗓音已经缓缓溢出淡白色的薄唇,“好了,你要的不喜欢,我已经给你了,并且已经不喜欢完了”
说到这里,一双净水明眸之中波光潋滟,极致的清雅亦是极致的魅惑,甚至眼尾还挑起了点点笑意,“接下来,我给你的,就都是喜欢了,全心全意一心一意的喜欢和。”
连枢“”
瞠圆了眼睛看着玉子祁,半晌无言以对。
她都不知道,玉小七竟然可以这么无赖,不对,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了,玉小七根本就不是如他表面看上去这般清雅绝尘,纯然无害。
可是,很难得,她竟然一点儿都不讨厌。
对于这点,连枢自己也有些意外。
玉子祁没有再说话,伸手拉着连枢在竹榻之上坐下,将头枕在了她的双腿之上,缓缓地阖上了眼眸,苍白精致的面容之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嗓音亦是带着徐徐的疲惫,“连小枢,我累了”
不过,手依旧握着连枢那没有受伤的手腕。
连枢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
折腾了这么大半夜,玉小七感到累也是正常的,是以,也没有推开他,任由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连小枢。”忽然,阖着双目躺在自己腿上的玉子祁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连枢低头看向他,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摸一摸玉子祁的头。
玉子祁的眼睛懒懒地睁开了一条细缝,觑了连枢一眼,声音淡淡地有着无所谓,还有着两分幽幽的狡黠,“你如果想摸我头我又不会介意”
连枢挑了一下眉梢,没有说话,直接伸手轻揉了揉玉子祁的头,然后又揉了揉。
“对了,你喊我作甚”连枢的手就没有离开过玉子祁的头,一下一下地蹂躏着他的头发。
“再有两就是国宴了”淡淡的一声,似叹非叹,话语极其淡然。
“嗯。”连枢在一旁淡声应着,微微垂下被长而卷翘的睫毛所掩住的丹凤眼,一缕幽幽的暗芒一闪而过。
“陛下让你负责接待西芜使臣,你可有见过他们”
连枢把玩着玉子祁的墨发,在自己的小拇指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西芜仪仗队明才会进京。”
“听说这次来人是西芜夜家那位。”两个人,就如闲谈一般,话语和表都是淡淡的。
谁都知道,整个西芜,最不好惹的人不是皇室之人,而是夜家那位掌权人,夜倾歌。
权势,金钱,她手中一样都不缺。
为人张扬无忌,肆无忌惮,做事随心所,骄纵妄为,丝毫不顾忌世人的看法,便是西芜国君都对她无计可施。
曾经想过用联姻来擎制她的权势,但是赐婚圣旨刚刚送达夜府,夜倾歌就勾搭了另一位皇子进府,明晃晃地在打皇室的脸面,偏偏西芜那位国君畏惧夜家权势,便是如此也被不敢有所动作。
甚至还搭进了一位皇子。
“嗯,夜倾歌和她弟弟苏白几前已经入了上京,只是他们既然是悄无声息地进京我又何必自找麻烦。”连枢消息并不闭塞,自然收到了夜倾歌进京的消息。
至于哥哥,似乎和夜倾歌和苏白的关系不错。
不过也是,苏家,夜家,还有千机山庄关系一直密切,不然西芜国君也不会这么忌惮夜倾歌,任由她在都城无所为。
玉子祁看了一眼连枢,轻笑了一声,神色宠溺,“你倒是看得分明。”
随即话锋忽然一转,眸光也似乎深沉了几分,“连王妃也姓苏,上京之中无人知她份,只以为是江湖孤女,你有没有想过连王妃的份”
毕竟,连王妃和千机山庄庄主沈念安之间关系匪浅。
连枢眼眸之中神色如常,嗓音淡淡地道“这些事,母妃不想说我也不想过问。”很久之前,她就查到了母妃与西芜苏家关系匪浅,只是,这件事母妃既然不说,肯定是有她自己的理由。
玉子祁没有说话,复又阖上了眼睛。
连王妃的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不远处的烛火轻轻地燃着,烛光之中,软榻之上的两人一坐一卧,安静唯美地不像话。
玉子祁大概是真的累了,没多久,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就缓缓传出。
待玉子祁睡熟之后,连枢缓缓起,小心翼翼地将玉子祁抱了起来,走到边动作轻柔地放在了上,并且为他掖好被角。
然后,就是坐在边,目光认真地看着上的人。
精致如玉的面容,长而卷翘的睫毛,削薄的唇,尤其是那双如清泉一般的眼睛
连枢的手缓缓地,移到了玉子祁的眼睛上。
然后,鬼使神差地俯下子,在玉子祁闭着的眼睛上印下一吻。
思虑了一下,殷红的薄唇在下一瞬又落在了玉子祁的唇上,如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碰触了一下之后就瞬间离开。
连枢似乎有些心虚,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绪。
伸手指腹点在了自己的薄唇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连枢贯来如白雪无暇的精致面容,染上了一分微微的红晕。
就连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烫。
伸出舌尖tiǎn)了一下自己的唇,连枢低头看向了玉子祁,目光落在了他的唇上,魅然绝世的面容之上,忽然有些跃跃试。
这样想着,连枢再次俯下了子,不过应该是心理作用,连枢动作都放轻了几分,生怕被人给发现了,都可以称得上是蹑手蹑脚。
这次较之刚才多停留了一会儿,tiǎn)了tiǎn)玉子祁的唇,才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坐直了子。
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唔,好烫啊
好想对玉子祁做更过分的事。
就这样想着想着,连枢也就趴在边睡着了。
夜半。
玉子祁醒过来了一次,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趴在边睡着的连枢。
和白里那副妖魅不羁的神色不一样,这样的她,看上去安静乖巧了许多。
坐直子将连枢抱上了,只替她脱了外面的外衫,然后伸手环抱住她的腰,鼻子还蹭了蹭连枢的脖子。
连枢忽然一个翻,玉子祁瞬间吓地都不敢动了。
不过好在连枢并没有醒,只是伸手将手放在了玉子祁的腰上。
然后,继续睡觉。
不过,因为玉子祁刚才本来就是凑在连枢脖子处用鼻子蹭她脖颈的动作,现在连枢这样翻个的动作,更像是连枢将玉子祁揽着了怀中。
玉子祁子微僵了一下,见连枢的呼吸声依旧平静均匀,微微松了一口气。
任由连枢抱着,甚至还非常不要脸地往她怀中缩了缩,然后也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夜半。
蜡烛已经燃尽,房间里面,仅有微薄的月色透入,一片幽暗。
玉子祁缓缓睁开了眼睛,从边柜子里取了一颗夜明珠,顿时一室清辉。
轻手轻脚地拿了一个瓷瓶,然后坐在了连枢的边,如瀑的墨发似月华一般倾泻于后,衣襟微微凌乱地垂向右边,甚至都可以看见左肩处的精致锁骨。
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受伤包扎的锦帕,用沾了水的干净帕子清洗擦拭了一遍之后,为她重新上好药,然后又动作轻柔地包扎。
看着睡颜如小猫儿一般安静的连枢,玉子祁俯下子在她的眉角轻轻地印下一吻,“连小枢,夜安”
大概是晚上睡得比较晚,两个人都是睡到了有人敲门才醒过来。
“公子。”外面,是怀砚的声音,似乎有些无奈。
------题外话------
哈哈哈哈,连小枢,还记得当初被你藏在柜子里的寻绯墨么作为亲妈的我告诉你,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捉的人你们猜反正肯定不会是怀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