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收拾完厨房后,孩子们也都被她俩哄睡了。
韩明秀惦记着去另外几户人家看看,见孩子睡着了,就把窈窈托付给了二姐,自己出去办事去了。
这个点儿,正是他们回来吃午饭、睡午觉的时间,韩明秀加快脚步,先去了离二姐家最近的崔厂长家。
到了那里,崔厂长一家三口正在吃饭呢,韩明秀的到来,自然受到了他们热烈的欢迎。
“秀儿呀,好久不见了,你咋还回来了呢?”崔厂长媳妇亲热地拉着韩明秀,把她拉到了饭桌旁。又吩咐儿子快到厨房去拿一双碗筷来,让秀姐跟他们一块儿吃。
崔连杰刚要起身去拿,被韩明秀给叫住了。“婶子,我已经吃过饭了,你们不用管我,你们自己吃吧。”
崔厂长笑呵呵的说:“俗话说得好,过门槛儿,吃一碗儿,既然进了我家的门槛儿,就多少吃点儿吧。”
这个年代,粮食还比较珍贵,谁要是能让别人在自己家吃一碗饭,那就是很大的人情了。崔厂长两口子每月挣的粮米不多,还要养个半大的儿子,能让别人在她家吃一碗饭,也算是很不容易了。
韩明秀晓得他们家粮食短缺,不忍心吃他们家的。而且,她刚吃完饭,一点都不饿,就算饿了,她那么挑剔的人,也吃不进去那黑乎乎的高粱面鱼鱼儿啊。
“真不吃了,我就过来看你们一眼,一会儿就走,那几家我还没去呢,哪有功夫吃饭呀!”
听到她这么说,崔厂长两口子都怔了一下,原本热情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韩明秀意识到他们的不对劲,也严肃起来说:“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崔厂长苦笑说:“倒是没说错什么,就是我们这些人里,现在就剩我们家、老高家和老周家了,剩下的人都平反回去了。”
“是呀!何莉,崔经理,小王,苏大姐他们,都已经回去了,现在这儿就剩我们这三户人家了,唉!”说到这个,崔厂长的媳妇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低落。
本来都是跟他们一样的罪人,大家在一起也能抱团取个暖,现在,人家都平反回去了,回到了人家原来的生活中。就剩他们几家还留在这里,继续当千夫所指的罪人,这种巨大的落差,换做是谁都会觉得难以承受的!
韩明秀听说大家都平反回去了,心里很为他们感到高兴,又见两口子脸上都有失落之后,就安慰说:“既然一下子回去了那么多人,就足以证明现在的形式已经不像过去那么严格,那么敏感了,你们不要着急,再等等,顶多一年半载的,你们也指定能回去。”
这点,没人比她更清楚了,只是没法直接告诉他们罢了。
只是,她的安慰并没有让崔厂长两口子的心情转好,提及了这个话题,两人都变得神情落寞起来,几口人都散发着低迷的气息。
也是的,一起来的人大半都回去了,就他们这三户人家还没叫人回去,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韩明秀又安慰了他们几句,给他们留了些东西,就去看望周叔了。
到周叔家时,是周叔出来给她开的门,看到韩明秀回来了,周叔高兴不已。
一年多不见,他们夫妻俩都很惦记韩明秀,就像做父母的惦记一个远嫁的女儿似的,只是,特殊的原因,他们不能跟她通信,只好把那份惦记和担忧深藏在心里,默默地为她祝福了。
现在,看到女儿安然地回来了,夫妻俩不必再担心,也不必再牵挂,自然很开心。
坐下来后,周叔和周婶儿就开始询问她在黑省军区的日子。
通过聊天儿,他发现周叔和周婶儿的情绪并不像崔厂长一家那么低迷,还依旧像从前一样谈笑风生,随意自然的。
韩明秀不觉暗暗佩服,到底是干大事业的人,格局就是大,想得也开,即便是遇到这种情况,也没见他们消沉下去。
韩明秀暗暗地在心底给周叔周婶点了个赞,同时对他们也更加钦佩。
聊了一会儿,周婶忽然有点儿为难地对韩明秀说:“秀儿,婶儿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一把,要是能的话,我们自然是感激不已,不能的话你也千万别为难。”
韩明秀忙说:“你有啥话就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肯定尽力帮你去做。”
周婶儿点了点头,说:“这件事说起来,婶儿都有点不好意思开口,这事儿你要是帮婶儿干了,啥好处捞不着不说,还得搭钱搭力,搞不好还得摊上事儿……”
韩明秀一听笑了:“这么有挑战性呀,那我还真得试试,到底是啥事呀。”
周婶儿说:“这件事儿,跟我儿子有关。”
韩明秀楞了一下,她认识周叔周婶儿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谈及自己的孩子呢。
“我跟你周叔俩有一个儿子,今年十七了,当初我跟你周叔俩是突然被抓起来审讯,然后送到这儿的,家里面啥情况我们都不知道,这些年了,也不知道孩子在哪儿,出没出事儿……”
说到这儿,周婶儿难过的低下了头,有点儿说不下去了。
身为母亲,这么多年见不着儿子,又音讯皆无的,她能不担心吗?
韩明秀说:“婶儿,你是想让我帮你找找儿子,给你儿子送封信啥的吗?”
周婶说:“首都离这儿几千里,原本不想麻烦你的,可是,前两天我跟你周叔俩竟同时梦到孩子了,梦到孩子现在在病了,病得很重,我跟你周叔俩都很担心。”
“可是,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又回不去,也找不到恰当的人能帮我们去看孩子一眼……所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