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整整干扰了她一个晚上,以至于睡觉的时候都梦到了。
梦中,韩龙又来找她要钱了,因为她不肯给,韩龙就扭住了她的胳膊威胁她。
后来不知怎的,韩龙又变成了王满囤,梦中的场景又变得像她还没跟王满囤离婚,还在王家似的。
王满囤因为她又生了个丫头,把她的胳膊拧折了,还踩着她的肚子不让她动弹。而她那个恶婆婆刘招娣则拎来马桶,要把她刚出生的小女儿溺死在马桶里。
眼看着孩子就被扔进马桶了,韩明翠大哭着拼命挣扎,正绝望时,高广斌忽然闯了进来,如从天而降一般,一把抢过她的小闺女,还把刘招娣踹了个大马趴。
然后,高广斌就像是评书联播里讲的大侠似的,一只手抱着她小闺女,另一只手舞着一只长剑,刷刷刷刷地向王满囤进攻,把王满囤杀得措手不及,他们全家都被打得人仰马翻……
最后,他骑着一辆自行车驮着她离开了王家。
不是他俩自己走的,三个闺女也被他一起带走了。前面的大梁上坐着小影和小丽,后面的车架子上坐着她,她的怀里还抱着她的小闺女,他们一起高高兴兴地离开了王家。
远远地,看着王家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她的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后来,路过一个水坑时,车子一下子摔倒了,摔到了她那条断了的胳膊,胳膊一下子变得更疼了。
“嘶——”她痛的哼了一声,一下子醒过来来。
醒来后,她发现是她小闺女正枕着她那条胳膊睡觉呢,可能是枕的时间久了,把她的胳膊压麻了,才会做出那么一个荒诞的梦来……
清醒后,她看到安然酣睡在怀中的女儿,一时间新潮涌动,感慨万千。
一会儿感到幸运,她的小梅子还活着,没有被扔到尿罐子里溺死,又庆幸她们母女都安全地逃离了王家……
一会儿,又对未来感到担忧,她一个女人家,能靠着一己之力守护着孩子们平安长大吗?如果孩子们在成长的过程中遇到困难和麻烦,她该怎么去应付呀?
种种思绪烦扰着她,让她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快亮天时,才勉强睡了一小觉儿。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晚了,虽然她并没有手表,但光看天上的日头她就知道,今个肯定已经迟到了。
韩明翠从打上班以来,还一次都没迟到过呢,今天算是个例外了。
她快速地穿上衣裳,简单地给孩子们做了点儿早饭,就急匆匆地上班去了。
上班的路上,沿途的田地里已经有社员上工了,生产队的社员们都是八点开始上工,由此可见,现在已经八点多了。
韩明翠很着急,一路小跑着,向她任教的三道沟小学跑去。
三道沟小学位于张老八屯的边儿上,离张老八屯很近,离孙敖屯儿也不远。
当她快跑到学校的时候,冷不丁的,韩龙从一棵树后窜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呵呵,挺积极啊!”韩龙冷笑着,阴阳怪气的。
韩明翠儿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惊恐地盯着韩龙,“小龙……你要干啥?”
韩龙呵呵笑着说:“我能干啥?当然是来看看我这位当上光荣的代课老师的堂姐啊?咋样,韩老师,都当上老师了?一个月工资不少开吧?我还当你真拿不出那五十块钱呢?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昨天晚上,韩龙一家三口就住在了老叔韩志文家。
虽然韩志文两口子并不愿意招待他们,但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子,这会儿人都来了,也不好把他们撵出去吧,只好勉强地招待他们住一宿了。
就因为招待了他们,在昨晚说话唠嗑的时候,韩龙得知了韩明翠竟然当上代课老师了,这个消息让韩龙又生气又高兴地。
生气的是韩明翠既然当上老师了,就肯定能拿出他要借的五十块钱,而韩明翠却说啥也不肯借给他,简直……岂有此理。
高兴地是——以他对韩明翠的了解,韩明翠挣到工资后肯定舍不得花,一定都存起来了,她已经上班一两年了,至少能存到一百块钱,她人怂胆子小,只要使劲吓唬吓唬她,一定能把这一百块钱榨出来。
就算不都榨出来,榨出七十八十的也好呀,也能解解自己的穷嘎巴儿了。
因为这个,他才起大早守在韩明翠上班的路上,专门等着她。
韩明翠看着一脸阴鸷的韩龙,感到非常害怕,紧张地说:“龙,我上班要迟到了,我不跟你说了。”
说完,绕过他就想走。
韩龙都等了她一个早上了,确切地说都等她一个晚上了,为了设计怎样从她那儿把钱敲诈出来,他一宿几乎没有合眼。好不容易才等到了她,岂能容她就这么走了。
见韩明翠儿要跑,他上去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狠狠地一甩,将她甩到了树上。
韩明翠儿“哎呦”一声,被大树撞得后背生疼,那只胳膊也被他拧得“嘎嘣”一声,好像错了环儿似的,疼得她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小龙,你这是干啥?我可是你姐……”韩明翠捂着受伤的胳膊,低声喊道。
韩龙冷笑道:“你还记得你是我姐呀?记得你是我姐的话,你兄弟我现在遇到难处了,跟你借俩钱你还唧唧歪歪个啥?你都挣了一两年的钱了,我又不跟你多借,借你个五十八十的你凭啥不借?不就是看不起我韩龙吗?”
韩龙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用大拇哥指着自己的鼻子,社会气十足的向韩明翠道:“我告诉你韩明翠,我韩龙现在可不是过去那个愣头小子了,我现在在县里的纠察队上班,想整谁就能整谁,就是把谁整死了都不用犯法,我看你就是欠整那伙儿的,给脸不要脸,今儿个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又指着韩明翠的鼻子尖儿,恶狠狠地说:“我就问你,这钱你到底借不借。”
韩明翠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只感觉他这副狰狞的样子跟王满囤打她的时候很像,以至于她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儿了,惊慌之下,她突然一把推开他,撒腿向前跑去。
可是,刚跑了几步,就被韩龙给追上了。韩龙一看韩明翠竟然敢跑,气得一把薅住了她的头发,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将韩明翠狠狠地打倒在了地上。
他在纠察队当保安员,平日里最常干的活儿就是打人了,打人都打得顺手了,所以抓住韩明翠后想都没想地就开打。
韩明翠一个弱女子,哪里是他个大男人的对手呀?挨打的时候,一点儿还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抱住了头蜷缩起身子,像个虾米似的将自己保护起来。
在地里干活的张老八屯村民看到有人在路上行凶,就冲着这边儿吆喝起来:“唉,那男的,干啥的?为啥在道上打人呀?”
韩龙是在纠察队当打手的,吆五喝六惯了,看到有人敢管他的闲事,就不是好声地冲那帮人吼过去:“我们自己家的事儿,关你屁事儿,别在那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他这么一吼,路边的村民还以为他们是两口子呢。既然是两口子,那就是人家自己家的事儿,他们也不好过多地干涉。
虽然都看不惯这个男人打女人,但是,看不惯也只能不看,他们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人家的私事呢?尤其是那个男的还四六不上线儿,大伙儿就都懒得去管了。
韩龙连着踢了韩明翠好几脚,他是越打越生气,正准备薅起她的头发,问她到底借不借的时候。
忽然,一道疾风闪过!
只听“啪”的一声,一块大土磕垃砸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韩龙的脸上。
“啊——”
韩龙惨叫一声,被砸了个鼻口窜血、满脸开花,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啊呀……啊呀呀……”
韩龙捂着受伤的脸嗷嗷地惨叫着,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耍横呢,“谁,谁打的老子?娘的,有种的你……”
没等他叫嚣完呢,只觉得肚子上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韩龙又高亢的惨叫一声,立刻像一只虾米似的弓起了身子,疼得他五脏六腑都缩在一起了。
接着又是好几脚。
打他的人一边狠踢一边怒吼,“就是我高广斌打的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