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反复复琢磨到凌晨五点左右才迷迷糊糊睡着,不多会儿又猛地惊醒,却见蓝依单臂枕着俏脸,眼珠瞪得圆圆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白钰不好意思地揉揉脸:“我打呼噜了吗?”
“没。”
“我流口水了吗?”
“没。”
“那你看什么?”
蓝依抿抿嘴,道:“从小到大没和男人睡一张床,好奇呀。”
白钰失笑道:“以后每天如此,时间久了会不会腻味?”
“想得美,”蓝依羞红着脸说,“除非结婚才会每天……婚前这是唯一一次。”
好歹也算过来人,这种话白钰是不信的。
他笑笑,温柔地吻她,道:“跟蓝朵坦白,要强调双方情投意合,不然她跳起来冲到办公室打架的话,那个影响太糟糕了——昨天毛岭村村主任才因为此事被抓,后果你懂的。”
“不会,”蓝依道,“我自己跑到你宿舍过夜,就已经说明一切……哎呀……”
她想坐起来,欠了半边身子却瘫软无力,索性赖到他怀里道,“都是你坏……快帮我穿衣服,我要趁街上人少的时候回去。”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蓝依懒洋洋把长发挽成马尾辫就要出门,白钰说“等等”,先在手机上查看门前监控。
“套路好娴熟啊,平时经常这样?”蓝依诧异道。
手机险些掉地上,真是做贼心虚。
白钰赶紧解释:“老包有晨练的习惯,被他撞到岂不麻烦?”
“嗯……”
发现自己走路姿势总不太自然,蓝依又咬着嘴唇气鼓鼓白了他一眼,开门后飞快地从对面巷子离开。
上午,乡府大楼异动频频。
上班后没多久,简刚便坐着专车出去;五分钟后,包育英也拎着公文包出了门;没多久,杨江也匆匆钻进车里扬尘而去。
好像都有些鬼鬼神神的。
白钰知道毛岭村大捷让龙忠峻很有面子,投桃报李,准备加紧活动给包育英安排个好位子;杨江则愈发不想在苠原呆下去,反正提拔无望,是否捱到一年期限已无意义,近来也频频到町水市走动。
简刚呢?恐怕在为简功的事奔走。
地球人都知道简刚与简功的关系,用脚趾头都想得出一位乡党委书记、一位村主任肯定存在种种猫腻。据消息灵通人士称,这回县里要揪住简功不放彻查到底,非常非常希望挖出简刚!
这种情况下简刚能不着急吗?
对于他们的烦恼,白钰都无心过问,独自在办公室里处理了几桩事务后,也步出乡府大院。
途中接到蓝依电话,说蓝朵对自己一夜未归的行为相当生气,姐妹俩爆发从未有过的争吵。
不过吵归吵,蓝朵最终还是同意回家“如实禀报”,彻底断绝两个家族联姻的想法。蓝依说打算中午开车送蓝朵去省城坐晚班火车,自己则在省城过一宿后回来。
白钰打趣道恐怕蓝朵最担心的是姐妹易嫁,姐姐不行妹妹上,家族把联姻重任换到她肩上。
蓝依说理论上可行,但实施可能性为零,因为庄骥东喜欢的是自己,中途换人对他来说等于羞辱;蓝朵更不可能答应,一怒之下离家出走的概率更大。
白钰叹道因为我让你们……
蓝依截口说跟你无关,就算没有你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因为我真的讨厌那个委琐男!
来到卫生院,迎面又遇到秦院长,热情地说:“白乡长又来看病啊?”
白钰腹诽道看病是啥好事吗,你高兴成这样?遂道:“嗯,复诊……复诊……”
“噢,找琴医生,我来安排!”
秦院长又把琴医生门前等候的都打发开去,笑嘻嘻陪同白钰进去。等秦院长出去,琴医生皱眉道:
“下次能不能低调点,比如学蓝依戴个口罩!每次这么大张旗鼓地扰民,影响很不好。”
“这位秦院长也太……”
白钰摇头叹道,转而小心翼翼地、委婉曲折地表示与蓝依的关系基本确定,他想全心呵护、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所以……所以……所以……
说到第四个“所以”,琴医生悟出背后的含意,凝目注视他,道:
“你是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很好!如果你正式跟蓝依谈恋爱,还想着和我藕断丝连,我反而会鄙视你……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以后中毒直接找蓝依就行……等等,已经解过毒吧?”
白钰脸一红,岔开话题道:“对你的歉意,我始终放在心里,说‘补偿’好像太俗套,但我承诺会在将来 会在将来某个时刻竭尽所能地帮你达成心愿……”
琴医生笑眯眯道:“今天就有个心愿——晚上来次告别赛,如何?”
猝不及待的建议,与刚才那番话意思截然相反,白钰狼狈不堪道:“那个……那个……”
“你愿意竭尽所能吗?”
“我……”
看着琴医生风情万千的笑靥,白钰突然发现自己对人生想得太简单了,没能如昨夜所计划的一刀两断,反而多了场告别赛,真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中午与白翎通电话,白钰坦率告知自己谈恋爱了,很认真的、与婚姻有关的恋爱,不再考虑白家之前的提议。
“女孩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工作?家庭背景怎样?”白翎问。
“妈,不要查户口!”白钰知道这方面白翎是行家,恼道,“现在我什么不能告诉你,我要保护她的隐私!”
白翎道:“小宝,你这就缺乏诚意了!我是妈妈,事先了解些未来儿媳妇的基本情况,还有长相、身高、体重、职业、爱好等等,不是很正常吗?”
“想知道可以,春节期间我带她回家!”
白翎道:“你这叫逆程序,小宝!正确次序是得到父母同意,才能把人带到家里,不然会……会把大家都吓坏的!”
“总之你帮我跟爷爷他们说一下,以前的那个算了,反正都没见面,就当开的玩笑。”
“玩笑就玩笑,”白翎深深叹息,“看态度人家也不是很积极,约了几次都无果而终……先谈着吧,妈要提醒你的是必须真心相待,不能花心!还有,走上社会有了工作的人,特别象你是体制中人在男女关系方面务必慎之又慎,除非感情到了一定阶段不要随便发生关系,否则后患无穷!”
“妈——”
“妈的话可能现在听起来刺耳,但都有血的教训,还有,妈不赞成你在乡镇谈恋爱的原则没变,希望你好之为之!”
白翎说完便挂断电话,留下一脸郁闷的白钰。
好像,两件事都没办妥……
下午包育英脸色沉重地回来,半小时后来到白钰办公室,道:
“局势不妙啊,小白。”
白钰心一跳暗想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尽遇糟心事!连忙问:“什么情况?”
“先说关于你的,”包育英猛喝两口茶,道,“龙主任带我去见那位省领导,整个过程谈得还算愉快,气氛也不错;到最后快结束时龙主任提到了你,把几件事略略介绍了一下,起初省领导蛮感兴趣仔细询问你的情况并表示有机会见个面,后来不知为什么岔到其它话题去了。我本想壮着胆子提醒,龙主任冲我使眼色,告辞出来后才说很显然省领导改变主意不想见了……”
耸耸肩,白钰倒淡定得很,并没有觉得省领导不肯接见就损失什么,问道:
“那您的事办得怎样?”
“也不顺当!”
包育英又仰头连喝几大口茶,道,“省领导帮我打招呼,不料这才知道就在前几天县里准备人事调整,把我调到县正协任副秘书长!”
“正协副秘书长……”白钰谨慎地说,“就您的级别和资历来说,这个位子还算……还算好……”
“好个屁!”
包育英重重拍了下椅柄,怒道,“分明就是简刚背后做的手脚,想把我从苠原搬走!老子真要走自有好去处,轮不到他帮忙!”
白钰笑道:“那倒也是,如今省领导出手效果肯定不同。”
“负负得正,全部归零,”包育英颓然道,“正协那边的任命是取消了,但龙主任和我商量好的位子也暂时去不了,总得有个回旋余地嘛。也罢,安心留在苠原继续和你并肩作战,争取把姓简的打倒打垮!”
“已经倒下一个姓简的了。”白钰笑道。
“那是小喽啰,”包育英突然间陷入沉思,出了会儿神道,“想不明白省领导为什么不见你,当然了,乡镇干部不入省部级领导法眼也正常,关键是龙主任做了那么多铺垫,刚开始他也表现得很有兴趣……”
白钰反倒劝起他来:“省领导考虑的问题远不是区区苠原可比拟,站在我们角度难以琢磨那个层面的东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做好自己就行。”
包育英足足注视他半分钟,深深道:“好一个小白,我倒有点看不透你了。明明是初出茅庐的正治小白,思虑之深远、性情之豁达竟然超过我这个老江湖,要么是五百年难觅的不世天才,要么是世家子弟从小受精心培养打造,说说看,前者还是后者?或亦两者兼而有之?”
白钰还是一脸憨笑:“都是包主任指点有方啊,以后还靠您指点提携呢。”
包育英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指着他道:
“真有你的,好好好,以后相互指点提携,共同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