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地步,吴珉心一横索性撂担子,道:“这笔钱怎么分村委会不过问了,今天白乡长会给大家一个说法。”
白钰接着说:“我的说法就是严格遵循规章制度,把钱分给真正需要扶持的贫困农户。阮大叔,比如你分到****块钱,打算怎么做?”
阮大叔眼睛一亮,道:“我有自留林地,今年还种樱桃,争取……”
白钰摇摇头:“去年没培土,没深挖倒翻,准备工作一样没做仓促上马怎么行?还有,按规定****块钱只能用于购买树苗,浇灌、喷洒、修剪等工具怎么办?农药、化肥的钱有没有?好的樱桃品种第一年要把果子打掉让树木长得更壮实些,你等得了吗?”
“这……”阮大叔被一连串提问问呆了,支吾道,“总会有办法的……”
白钰还是摇头:“我觉得没什么好办法。还有,****块钱才买多少树苗,能结多少果子?就算大丰收吧,如何确保口感,怎么运出山,卖给谁,你都联系好了吗?”
阮大叔张口结舌,骚着头说不出话来。
白钰一个个问过去:“钱大爷、于大叔、老任、老齐,你们有啥想法?阮大叔毕竟还有樱桃种植经验,你们以前不必不必,随便吃点就行,嗯,跟会计打个招呼,晚上我要看一下近三年所有扶贫项目资金的账目。
近三年?
吴珉脸色微变,怔了怔说向白乡长报告,我是去年才接手,之前的账送到乡财政所档案室了……
村里没留底?万一档案室失火了怎么办?白钰问。
听说是……是简书记的意思……
白钰沉吟片刻又问,前任村主任在家吗,把他叫来聊聊。
吴珉低声道王主任……去年突然得重病死了,所以才……
默然片刻,白钰说我知道了,那就看看去年以来的账目吧,有多少拿多少,会计应该在家吧?
吴珉稍稍有些尴尬地说会计在家……就是我老婆……
老婆?
白钰惊异地扬扬眉,暗想一个管钱,一个管账,荆家寨岂不成了吴家寨?这种极度不合理现象,乡里居然听之任之?
遂沉住气问:“你爱人之前——也就是你没担任村主任的时候就是会计?”
吴珉笑得更尴尬,夜色下不知老脸红没红,良久才说:“以前的会计是……是王主任老婆……”
终于没忍住,白钰放声大笑,道:“夫妻档是荆家寨村的标配么?”
“倒也不是,这种安排真是巧得不能再巧,”吴珉解释道,“荆家寨的女人们就我老婆和他老婆念完初中,多少能把账记清楚;他当村主任时我是副主任,总不能叫我老婆当会计吧?同样我当村主任不可能叫他老婆当会计,毕竟她做的账,唉,不提了……”
夫妻档的好处是查账很方便。
账簿、表格都放在家里——吴珉说村部没钱装防盗窗、购置保险柜,反而家里安全些。
翻翻账本,偶尔拿手机计算,有不懂的就问吴珉,在并不明亮的灯下白钰一直坐到晚上十一多点钟,吴珉呵欠连天不时打瞌睡,他老婆早就找个借口溜进了房间。
合上最后一页,白钰疲倦地揉揉眼,伸了个懒腰。
“没……没问题吧?”吴珉不安地试探道。
白钰巧妙地反问道:“你觉得哪方面有问题?”
“我……我们水平低,不懂账哩……”
“去年底有个支出叫做‘宥发集团扶贫返还款’,***万元,什么意思?既然作为扶贫资金给了村子,为何还要返还?”
白钰装作不经意地问。
吴珉道:“最近几年都这样——上半年给荆家寨***万,年底一次性划回***万,等于村里实得**万,蛮不错的。为啥这么做我也不晓得,是乡里安排的。”
“乡里……镇扶贫办?”
“党政办尤主任,他电话要求分几笔打款,哪笔钱打到哪个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