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葛逻禄人,没有半点阻拦的举动,他们已经认命了,谁能想到他们刚干了票大的,就遇上了唐军耶耶。
沈光他们身上穿戴的明光甲,让这些酒劲散去后的葛逻禄人意识到他们再抵抗也是徒劳的,他们的刀箭难以击穿这些唐军耶耶的盔甲,除了引颈就戮,他们还能怎么样?
反抗只会死得更惨,想到那些被长矛捅出拳头大的血窟窿,哀嚎许久才死去的同伴,这些剩下的葛逻禄人觉得还不如被直接砍了脑袋来得痛快。
当所有的幸存者被接出谷地后,沈光在牙兵们的簇拥下来到了那些跪在地上,匍匐如羔羊的葛逻禄人面前,本来他是想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可是想想火烧城外那处矿山还缺人手,才打消了这念头。
“某本来是想把你们全都杀了的,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某便给你们个机会,你们这些人里只能活一百人。”
随着沈光的话语落下,那些听得懂唐言的葛逻禄人眼里都是闪过了惊喜和凶光,然后他们猛地从地上捡起丢弃的弯刀,便朝身边的同伴捅去。
看着面前自相残杀的一幕,沈光毫不意外,这本就是这些游牧民族的本性,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
这场杀戮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仅存的一百葛逻禄人当知道自己能活下来时,都是痛快地丢了手里的刀,面对着上前绑缚的游侠儿们,脸上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就仿佛方才的杀戮从未发生过似的。
“郎君,这些葛逻禄的蛮子向来便是反复无常的禽兽……”
“某知道,某会让他们去挖矿,直到他们挖到死为止。”
沈光只留一百俘虏,也不是什么恶趣味,只是这些葛逻禄人的俘虏太多的话,他担心他们会在矿山那里私下串联,如今只剩一百人,便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看着那些乖顺无比的葛逻禄人,沈光并没有因此而轻视,反倒是心中更加提防。
劫后余生的商队幸存者们,这时候仍旧不敢相信他们已经获救,那些本是要被贩卖到敦煌甚至长安城的胡姬们更是瑟瑟发抖,生怕那些游侠儿会和那些葛逻禄蛮子一般蹂躏他们。
“郎君!”
“管好你们的人,咱们不是那些蛮子,某这儿行的是军法。”
这一仗里,沈光麾下的牙兵和老兵们几乎毫发无伤,倒是那些游侠死了七个,这些人也不是在战场上死的,而是没有跟着队伍撤退,留在了葛逻禄人的营地里试图浑水摸鱼捞好处,最后才死在了那些蛮子的刀下。
沈光自然不会同情这些不听从号令的利令智昏之辈,同时他也对那些眼里露出野兽般欲望的游侠们没有好脸色。
听到这番言语,黄虎三人都是连忙呵斥起手下的游侠儿来,在这位郎君面前,他们可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做派,否则只会恶了这位郎君。
夜风寒冷,沈光让老兵们给那些商队的幸存者送了些毡毯,才让那些女子的情绪稳定下来。
游侠们被打发去打扫谷地里的战场,虽说他们都有些怨言,可是见识过汉儿们的长矛阵,还有老兵们犀利凶猛的冲阵,他们也只是敢小声抱怨几句,而不敢有别的想法。
“这次的缴获,三成归你们……”
“郎君,我等……”
“你们不必急着推辞,某向来赏罚分明,你们若是不愿意拿这份好处,今后也不必在某麾下效力。”
沈光的话语,让黄虎三人都再无话可说,不过心里面都是隐隐期盼,谁不希望能遇上个赏罚分明的主君。
哪怕眼下沈郎君没有正式受他们做部下,可黄虎三人都已经暗自下了决心,绝不能错过眼前这次机会,哪怕做这位郎君的私兵也好过继续当什么游侠。
“多谢郎君。”
“某和你们说实话,某邀你们去火烧城,虽说是有场富贵送给你们,但你们未必愿意接。”
说到这里,沈光看了眼不远处那些游侠,这些人里良莠不济,而他手下征募的镖师,肯定是以汉儿和退伍兵为主,对于这些游侠儿,他从没有直接收入麾下的打算。
“还请郎君明言。”
黄虎开了口,三人里他最擅长交际,也是他最先拜见这位郎君的,因此他大着胆子问道。
“某今后会在这安西遍开镖局,这镖局不做别的生意,专是护卫那些商队往来关内和安西……”
对着黄虎三人,沈光也不打算隐瞒什么,直接说出了他对他们的安排,“你们若是愿意,某便助你们收服这安西的游侠儿,今后凡是插了某麾下五星赤旗的商队你们不可以动外,其余商队你们自可劫掠,但是不能多造杀孽。”
“愿听郎君吩咐。”
黄虎是三人里最先想明白的,水至清则无鱼,郎君开那镖局,若是这丝绸之路上没有马贼强盗,那些商队哪会愿意请镖局护卫。
随着黄虎开口,王镇恶亦是紧随其后,只有本是安西军出身的杜二忽地跪在地上道,“郎君,某只愿为郎君帐下小卒,不愿复为盗匪。”
沈光从黄虎那儿自是知道这杜二的事情,知道他当初落草为寇也是不得已,安西军里也不是没有龌龊事,将校欺压手下士卒也是常有的事情,这杜二不过是奋起抵抗罢了。
“既然如此,某便留下你。”
“多谢郎君。”
看到杜二起身,黄虎和王镇恶心中不无羡慕,不过他们也晓得以他们的性子,怕是难以接受军法的管束,倒不如接受这位郎君的安排,反正也是为郎君效力。
在荒野里露宿一晚后,沈光方自领着数百人的队伍前往尉犁城,倒不是他不想回火烧城,而是他要借这次机会,让更多人知道他的名头,还有什么比那些被他搭救的商队幸存者更好的宣传。
上午过后,尉犁城赫然在望,这座不久前被叛军围攻的城市外墙上遍布烟熏火烧的痕迹,当沈光的队伍出现在城墙上守军的视线中时,难免让刚经历过大战的这些守军紧张起来。
“校尉,城外队伍打的旗帜从未见过?咱们要不要……”
守城的校尉站到城垛处,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缓缓而来的队伍,倒是没像手下那般大惊小怪,来的队伍不过数百人,而且一路缓行,显然不会是贼人,倒是那面在大风中飘扬的五星赤旗确实从未听说过。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守城校尉口中念叨着,这句话在西域可是流传了好几百年,自打汉时便已经为人所熟知,只不过这样的五星赤旗他还是头回见到。
当沈光领着牙兵们率先离队到尉犁城下时,那守城校尉已经下了城墙,正听到沈光自报姓名。
“某家沈光。”
“原来是沈郎君,小将有失远迎,还请郎君恕罪。”
守城校尉连忙道,然后让手下大开城门,这位沈郎君可是大王口中时常念叨的,和李将军都是他们尉犁城上下的恩人,他哪里敢怠慢。
虽说有些诧异于这守城校尉的殷勤,不过沈光也没有太过惊讶,他在员渠城的时候曾听李嗣业说过,这尉犁城的国王似乎把他当成了恩人,说要当面致谢于他,还准备了厚礼,不过他一直都在火烧城,并没有来这尉犁城。